永嘉五年的暮春,洛阳城外的伊水河畔终于褪去了冬日的萧瑟。河岸两侧的荒地被翻整出新土,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像一块等待上色的画布,承载着洛阳百姓对安稳生活的期盼。
石勒站在高坡上,望着下方忙碌的人群,手中握着一卷羊皮地图 —— 这是他与崔岳一同绘制的垦荒规划图,上面用红、黑两色线条标注着汉、羯两族百姓的垦荒区域,中间留出的公共地带,计划用来修建灌溉水渠。“崔尚书,你看这进度,再过十日,就能完成播种了。” 石勒指着远处正在平整土地的百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崔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汉人农夫王老汉正带着儿子挥舞着锄头,不远处,羯族汉子巴图则指挥着族人搭建水车。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族百姓,此刻竟有了几分默契 —— 王老汉家的牛犊陷进泥坑,巴图二话不说就带着族人帮忙拖拽;巴图的妻子阿古拉不会使用汉人农具,王老汉的儿媳便耐心地教她如何调整犁铧的角度。
“这便是我们想要的景象。” 崔岳轻声说,眼中满是感慨,“只是人心隔肚皮,恐怕还有人不愿看到这般和睦。”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下方传来一阵争吵声。两人快步走下高坡,只见一名汉人青年正与一名羯族士兵扭打在一起,周围围满了人。
“住手!” 石勒大喝一声,快步上前将两人拉开。那名汉人青年喘着粗气,指着羯族士兵的鼻子骂道:“他故意把我们的种子袋戳破,还说汉人不配种这么好的谷子!” 羯族士兵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你们占了我们的灌溉水源,还敢恶人先告状!”
崔岳蹲下身,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谷种 —— 那是去年石勒从并州带回的良种,颗粒饱满,本是用来提高收成的希望。他捡起一粒谷种,轻声问:“谁先动的手?为何争执?” 周围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还原了事情的经过:羯族士兵觉得汉人垦荒区的水源更充足,想将自家的田埂往汉人区域挪半尺,汉人青年不依,两人便吵了起来,士兵一时冲动,用刀鞘戳破了青年的种子袋。
石勒脸色一沉,看向那名士兵:“我早就下令,垦荒区域按图划分,灌溉水源共用,你为何要故意挑起争端?” 士兵低下头,声音有些含糊:“我…… 我只是觉得汉人占了便宜,我们羯族人不该吃亏。” 石勒闻言,心中一痛 —— 石虎虽被剥夺兵权,但他的党羽仍在暗中煽动胡汉矛盾,这名士兵显然是被蛊惑了。
“无论是汉人还是羯族人,都是洛阳的百姓,都该有平等的机会。” 石勒的声音传遍全场,“你戳破的不仅是一袋种子,更是两族百姓的信任。今日我罚你补种十倍的谷种,再去水车旁帮王老汉家浇灌三日,你可服气?” 士兵不敢反驳,连忙点头:“属下服气,今后再也不敢了。”
王老汉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军,算了吧。他也是一时糊涂,再说我们两家的地挨得近,今后还要互相照应呢。” 巴图也笑着说:“是啊,一点小事,没必要较真。我们羯族人喜欢直来直去,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王老哥多担待。”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风波平息后,崔岳拉着石勒走到一旁,小声说:“将军,今日之事绝非偶然。那名士兵言语间的怨气,与之前石虎手下的人如出一辙,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挑拨。” 石勒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知道。石虎虽闭门思过,但他的党羽遍布军营,若是不彻底清除,迟早会酿成大祸。”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如我们借垦荒之事,看看哪些人在暗中搞鬼。你负责安抚百姓,我来清查军营,咱们双管齐下。”
崔岳刚要应声,就看到锦娘带着明远、木易和石邃从不远处走来。三个孩子手中各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刚采摘的野菜。“爹爹,石勒叔叔,你们快尝尝,这是我和明远、木易在河边采的荠菜,可新鲜了!” 石邃跑到石勒面前,仰起头递过竹篮,脸上满是笑容。
石勒弯腰接过竹篮,拿起一棵荠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嗯,真甜。邃儿越来越能干了,都会帮着采野菜了。” 明远也拉着崔岳的手,小声说:“爹爹,木易教我认了好几种野菜,还说羯族的吃法和我们不一样,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做野菜粥。”
锦娘看着孩子们融洽的模样,笑着说:“方才我还看到木易教石邃用羯族的方式编草绳,明远在一旁帮忙,三个孩子玩得可开心了。” 崔岳点了点头,对石勒说:“你看,孩子们尚且能抛开民族之分,和睦相处,我们这些大人,更该为他们创造一个没有仇恨的世界。”
傍晚时分,垦荒的百姓们陆续散去。王老汉特意邀请巴图一家去家中吃野菜粥,巴图也带来了自家腌制的羊肉干。饭桌上,王老汉的孙子缠着木易,让他讲羯族草原上的故事;巴图的妻子则跟着王老汉的儿媳学做汉人点心,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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