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名最高大的守卫,覆盖着面甲的头颅,极其缓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对着陈默藏身的方向,微微低垂了一下。那是一个…代表着某种古老敬意的姿态!
随即,三名守卫不再停留,如同三尊移动的青铜雕像,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转身沿着黝黑小径,一步一步,消失在浓雾深处。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被浓雾吞噬。
只留下陈默,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刺骨、散发着腐臭的淤泥之中。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混合着影噬符疯狂的侵蚀剧痛,如同冰火两重天,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神经。钥匙扣重新恢复了温润的冰凉,紧贴着他狂跳的心脏,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发只是一场幻梦。
但怀中裂空令那持续不断、指向小径尽头的空间波动,以及前方浓雾深处那黝黑小径的模糊轮廓,都在无声地提醒他——路,还没走完。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从淤泥中爬出,重新趴伏在那条冰冷、黝黑、通往未知的小径上。身后,是淤泥滩中留下的人形凹坑和拖拽的污痕。前方,是更加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绿色迷雾。
他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泥泞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血水和污泥、却无比狰狞决绝的笑容。
一步,一步,拖着残躯,沿着染血的路径,朝着那扇可能通往生路、也可能通往彻底毁灭的“天门”,再次开始了艰难的、如同朝圣般的爬行。
浓雾深处,仿佛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带着无尽苍凉与威严的叹息,如同亘古的回响。
冰冷的、带着浓重腐败和硫磺气味的空气,每一次吸入肺叶,都如同吞咽着冰碴和灼热的砂砾。陈默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纵的残破傀儡,手脚并用,在黝黑、冰冷、散发着不祥光泽的岩石小径上,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每一次拖动身体,粗糙的岩石表面都无情地摩擦着他遍布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右肩胛骨下方那个被匕首贯穿、依旧在缓慢渗血的窟窿,每一次牵扯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
影噬符的侵蚀已经蔓延至胸口!那粘稠如沥青的暗黑物质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覆盖了他大半个胸膛和后背,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青黑与死灰的腐烂色泽。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啃噬骨髓、撕扯神经,冰冷麻痹感则如同潮水,无情地吞噬着他的腰腹和左臂。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无比艰难、沉重,仿佛每一次搏动都是在对抗着符咒能量对心脏的冻结。钥匙扣紧贴心口,那点微弱的清凉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护住心脉最后一点温热,与影噬符进行着绝望的拉锯。裂空令在左手中持续散发着空间律动,坚定地指向小径尽头,是他在这片无边绝望中唯一的灯塔。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和冰冷的麻木中沉浮、涣散。视野里是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灰绿色浓雾,惨淡的幽光吝啬地勾勒出前方几步远的模糊路径。身下拖出的,是一条长长的、混合着暗红血水、灰黑粘液和腐败淤泥的污痕,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浓稠的灰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惨烈的气息,如同凝固的血液和锈蚀的刀锋,穿透雾气扑面而来!同时,裂空令的空间律动陡然变得清晰、急促,仿佛终点近在咫尺!
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
灰雾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
一幅令人灵魂战栗的景象,如同远古的噩梦画卷,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濒临崩溃的视野!
前方不再是狭窄的小径,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废墟!断壁残垣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以各种扭曲、悲怆的姿态刺向灰绿色的天穹。倒塌的、如同山岳般的巨大石柱横亘大地,其上布满了深邃的爪痕和巨大的能量冲击留下的熔融坑洞。地面不再是黝黑的岩石,而是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骨粉般惨白色的尘埃,尘埃之下,隐约可见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轮廓——有的如同蜿蜒的山脉,有的如同崩塌的城堡,扭曲、断裂,散发着亘古的悲凉和死亡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岩石风化、尸骸腐朽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星辰寂灭后的尘埃气息。那股惨烈的硫磺味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如同凝固的鲜血。
这里,就是裂空令指引的终点?问道学院的门户?不!这分明是一片被彻底遗忘、被死亡彻底统治的上古战场废墟!是“遗落之墟”!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陈默的心脏,几乎将他最后一丝生机勒断!难道…灰袍人给的信息是陷阱?或者…问道学院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那扇“天门”之后,只是通往永恒的死亡坟场?
“呃…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声响,身体因为巨大的打击和符咒侵蚀的双重冲击而剧烈痉挛起来,又是一口带着浓重黑气的污血喷溅在惨白色的骨粉尘埃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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