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即将完全消散的身影微微一顿。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再次“看”了陈默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怜悯?嘲弄?亦或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黑夜中的灯塔…终将引来群鲨。”干涩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如同谶语般的话,随即,灰袍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间涟漪之中,连同那冰冷粘稠的恐怖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胡同里,只剩下更加狂暴的风雨声,以及陈默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痛苦的喘息。
噗通!
陈默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之中!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子。他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大股大股带着粘稠黑气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一片泥泞。后背的影噬符失去了钥匙扣清凉气息的最大压制,如同脱缰的野马,阴冷死寂的侵蚀能量疯狂爆发!
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搅动脑髓!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腰部,正向着心脏和大脑飞速蔓延!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被黑暗吞噬。
“呃啊——!”陈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吼。他右手死死插入冰冷的泥水中,指甲因为用力而崩裂,鲜血混入泥浆。左手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住胸前那枚悬浮的“裂空令”,连同那枚一直紧贴心口的钥匙扣,死死地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裂空令冰冷的触感传来,钥匙扣那微弱却顽强的清凉气息,如同最后的救命绳索。
“不…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陈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黑暗中沉浮,灰袍人最后的判决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荡——活不过三日!踏入裂隙,魂飞魄散!
放弃?留在此地等死?像垃圾一样在污秽中腐烂?
“问道学院…玄牝灵体…黑夜灯塔…”一个个词汇如同破碎的浮光掠过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梧桐巷的暴雨、地下隧道的亡命、废弃祭坛的骸骨、净水厂的挣扎、749局的囚笼、渊蚀的咆哮、拳场的血汗、废料堆中的惊鸿…无数生死一线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现。
最终,定格在灰袍人消失前那最后一句谶语:
“黑夜中的灯塔…终将引来群鲨。”
灯塔…群鲨…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混合着无尽愤怒、不甘和疯狂执念的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死亡的绝境下轰然爆发!
“灯塔…又如何?!”陈默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光芒中,是焚尽一切的决绝!他对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夜,发出一声如同孤狼啸月般的嘶吼:
“就算引来群鲨…我也要…撕开一条血路!问道学院…我去定了!!!”
嘶吼声在风雨中回荡,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不屈的意志。他不再犹豫,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将钥匙扣的清凉气息和裂空令的空间隔绝之力,强行引导向背后那疯狂肆虐的影噬符!
钥匙扣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裂空令青灰色的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痕也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更加坚韧的隔绝波动!两股力量交织,如同在汹涌的黑色岩浆上强行构筑起一道脆弱的堤坝!
剧痛依旧,侵蚀稍缓!
陈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喘息之机,猛地从泥水中挣扎站起!他看也不看这片差点埋葬他的污秽之地,将裂空令和钥匙扣死死攥在掌心,如同攥着通往地狱或天堂的最后凭证。他拖着半边麻木、如同灌铅般的身体,一步一个血印,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朝着死胡同外、朝着滨海市更深处、朝着那唯一可能蕴藏着一线生机的“望海崖”方向,艰难地挪去!
风雨如晦,前路茫茫。染血的门票在手,死亡的倒计时在背。他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未知的、注定血雨腥风的裂隙之门!
滨海市东郊,临海矗立着一片陡峭的黑色玄武岩断崖,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直面着浩瀚无垠、此刻正被暴风雨蹂躏的墨色海洋。这就是望海崖。崖顶怪石嶙峋,被千万年海风侵蚀得如同狰狞的兽骨,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冰冷的岩石和呼啸的风。崖下,惊涛拍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卷起千堆惨白的泡沫,如同深渊巨口喷吐的涎水。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和咸腥的海水,如同无数根浸透盐水的鞭子,疯狂地抽打着崖顶。能见度极低,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雨水的土腥,以及一种来自亘古蛮荒的、令人心悸的肃杀气息。
陈默像一块被狂风随意丢弃的破布,蜷缩在一块相对背风的巨大礁石凹陷处。冰冷的岩石紧贴着他剧烈颤抖的脊背,每一次狂风掠过,都仿佛要将他连同身下的岩石一起掀入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怒海之中。他身上的破旧外套早已湿透、冰冷,紧紧裹着他滚烫却迅速流失热量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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