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还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要渗入骨髓深处的阴湿霉味,混合着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陈默的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深海底,被无形的重压碾着,支离破碎。耳鸣尖锐地持续着,盖过了一切声音,又或者,这里本就死寂一片?天旋地转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骨头和肌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钝痛,尤其是胸口,那块玉佩贴着的地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残留着灼人的刺痛和一种奇异的、挥之不去的温热感。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有一片混沌的、令人绝望的黑暗。绝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
“呃……”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意义不明的呻吟,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尝试移动一下手指,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粗糙、布满细小颗粒和湿滑苔藓的地面。一股浓烈的铁锈、机油和陈年尘埃混合的刺鼻气味,随着他微弱的呼吸,猛地灌入鼻腔,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腹,痛得他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更深的寒意。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任由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充斥肺腑,试图在这极致的痛苦和黑暗中找回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
耳鸣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压迫性的寂静。死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声,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擂鼓般的咚咚声。
这里是哪?
那个暴雨倾盆、充满血腥的梧桐巷呢?那个散发着致命杀意的恐怖黑影呢?还有……那个胸口被开了洞、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带着冰冷的锐利感,猛地刺入脑海!濒死男人那句嘶吼:“你……能……看见……‘炁’?”玉佩骤然爆发的惨白光芒!那股将他灵魂都要撕碎的恐怖吸力!
玉佩!
陈默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着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胸口。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的、坚硬的物体——是它!那枚花二十八块钱买来的旧玉佩!此刻它安静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不再滚烫灼人,但那种奇异的温热感却真实存在,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它表面的刻痕纹路也恢复了之前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模样,仿佛昨夜那吞噬一切的惨白光芒只是一场噩梦。
但陈默知道,那不是梦。胸口残留的剧痛,喉咙里的血腥味,还有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黑暗,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昨夜遭遇的真实与诡异。
就在这时,一个沉重物体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极其压抑、却充满了无边痛苦的闷哼,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很近,近在咫尺!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他猛地循声望去——不,是试图“望”去,但眼前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是那个杀手?他也被卷进来了?
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隔绝了一切视觉信息,却让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浓烈的血腥味,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新鲜地弥漫在空气中。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挣扎的喘息声。
不是那个杀手!是……那个濒死的男人?!
陈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巨大的惊骇攫住了他。那个胸口被开了洞的男人,竟然也被那诡异的玉佩光芒卷到了这个鬼地方?他还没死透?
黑暗中,那艰难的喘息声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液体翻涌的咕噜声,每一次呼气都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这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死寂的空间里反复拉扯着陈默紧绷的神经。
逃!立刻离开这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个随时可能追来的恐怖杀手!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陈默脑海中燃烧起来。他用尽全力,试图撑起身体。但身体的剧痛和麻木远超他的想象,手臂一软,整个人又重重地摔回冰冷坚硬的地面,手肘磕在一块凸起的硬物上,钻心的疼让他差点再次叫出声。
就在这时,那个艰难喘息的声音,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泊里挤出来的气泡:
“小……小兄弟……别……别怕……是我……”
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生命流逝的虚弱感,但确确实实是那个倒在梧桐巷血泊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陈默的动作僵住了。黑暗中,他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听到那濒死的喘息和微弱的话语。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诞的、不合时宜的怜悯在他心中交织。这个男人救了自己?不,是他把自己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但他现在……快死了?
“这……是哪里?”陈默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强迫自己开口,仿佛声音能驱散一些这噬人的黑暗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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