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2月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刃,依旧凛冽地吹拂着从欧洲腹地到近东沙漠的广袤土地。
1918年2月6日 - 8日,伊斯坦布尔,多尔玛巴赫切宫,大理石厅。
奥斯曼帝国与阿拉伯部落代表之间旷日持久的谈判,终于进入了被视为最后阶段的关键时刻。
然而,会议厅内的气氛非但没有走向和解,反而如同博斯普鲁斯海峡冬季的海水,冰冷而暗流汹涌。
以麦加的谢里夫·侯赛因之子费萨尔亲王为首的阿拉伯代表们,身着传统的阿拉伯长袍,神情坚定而肃穆。
他们坚持要求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统一的阿拉伯国家,其疆域必须囊括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外约旦乃至伊拉克的所有阿拉伯人聚居区。
这远远超出了伊斯坦布尔所能接受的底线,几乎是要肢解奥斯曼帝国在亚洲的最后核心领土。
青年土耳其党三巨头之一,身兼陆军部长、权倾朝野的恩维尔帕夏,作为奥斯曼方面的主谈代表,其态度在最后几日变得日趋强硬,甚至可说是故意刁难和挑衅。
他穿着笔挺的、带有普鲁士风格的军装(显然是受德国顾问的影响),嘴角时常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统一的国家?独立的阿拉伯?”恩维尔帕夏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用嘲讽的语气打断了费萨尔亲王的陈述。
“亲王殿下,您是否清楚,您所要求的这些行省,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奥斯曼帝国,是苏丹陛下,也是全体穆斯林哈里发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你们的所谓‘独立’,在帝国法律和真主的意志面前,无异于最可耻的分裂和背叛!”
他不仅全盘否定阿拉伯人的主要诉求,还提出了诸多近乎羞辱性的反建议:“如果你们真的渴望‘自治’,帝国可以考虑给予一定的内部管理权。”
“但是,各省总督必须由伊斯坦布尔直接任命,并接受帝国最高当局的‘指导’;所有阿拉伯地区的武装力量,必须无条件接受帝国陆军军官的指挥和整编;此外,为了保障帝国东部边境的安全,以及清算此次叛乱造成的损失,阿拉伯各省需要承担帝国额外的、巨额的‘防务费用’和‘平叛开支’!”
费萨尔亲王,这位以其高贵气质和坚定意志着称的阿拉伯领袖,听到这些条件,脸色因愤怒而变得苍白。
他强压着怒火,试图保持外交礼仪:“恩维尔帕夏!我们是在谈判,不是在接受征服者的条件!阿拉伯人民的鲜血洒遍了从也门到高加索的战场,不是为了换取更沉重的枷锁!我们要求的是与帝国其他民族平等的地位和自决的权利,这是时代的潮流!”
2月8日下午,谈判进入了死胡同,当费萨尔亲王再次站起身,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重申其独立立场时,恩维尔帕夏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一拍铺着绿色天鹅绒的谈判桌,巨大的声响在华丽的大厅里回荡,震得水晶吊灯都微微晃动。
“够了!”恩维尔帕夏厉声喝道,手指几乎要点到费萨尔的鼻尖。
“费萨尔亲王!你们父子所谓的‘民族自决’,不过是在英国金镑和法国谎言煽动下的无耻背叛!你们背叛了授予你们荣誉和地位的苏丹,背叛了作为精神领袖的哈里发!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了帝国的安全与统一!”
他不等对方反驳,猛地转向大厅门口待命的奥斯曼宫廷卫队队长,用土耳其语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以苏丹陛下的名义!将这些涉嫌勾结外敌、危害帝国安全的叛国者,全部扣押!隔离审查!”
全副武装、头戴红色菲兹帽的卫队士兵立刻涌入大厅,冰冷的枪口指向惊愕的阿拉伯代表们。费萨尔亲王试图抗议,但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士兵强行架住了胳膊。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对外交规则的践踏!”他愤怒地喊道,但声音被士兵们的呵斥声淹没。
所有阿拉伯代表,连同他们的随从,被迅速带离了大厅,押解到宫殿侧翼一处早已准备好的、窗户被封死的房间里软禁起来。
通往外界的一切电话线和电报线路被提前切断,他们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1918年2月8日,黄昏,从加沙到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漫长战线。
几乎就在阿拉伯代表被扣押的同时,早已在边境线后方部署就位、枕戈待旦的奥斯曼帝国陆军,在德国军事顾问团的周密策划和直接支援下,于日落时分,向群龙无首、戒备相对松懈的阿拉伯部落联军,发起了蓄谋已久的、旨在彻底粉碎其抵抗意志的全线总攻!
在巴勒斯坦战线奥斯曼最精锐的“闪电”集团军下辖数个经过德军顾问严格整训的步兵师,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起了进攻。
炮火准备异常猛烈,由德国顾问校准的105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群,将加沙外围贝都因人武装的简陋阵地犁了一遍。紧接着,伴随着柴油引擎的轰鸣和履带的嘎吱声,十二辆涂着沙漠黄伪装色、炮塔上喷涂着铁十字标志的德制“野狼”坦克,如同钢铁巨兽般引导着奥斯曼步兵发起了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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