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需要躲藏,他的演讲,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解剖着临时政府的虚弱和虚伪:
“克伦斯基们对你们说什么?他们说‘秩序’、‘纪律’、‘继续战争为了光荣的俄罗斯’!骗子!叛徒!”
“他们是被资产阶级和地主推上前台的傀儡!他们想用新的锁链束缚你们!他们不敢结束战争,因为他们的英国和法国主子不允许!他们不敢分配土地,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地主或是地主的代言人!”
“不要相信他们!不要支持临时政府!全部政权——必须立即、无条件地——归苏维埃!”
他的口号简单、粗暴,却直指人心,获得了台下雷鸣般的、一次又一次的欢呼和响应。
布尔什维克在苏维埃中的影响力,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壮大。
赤卫队(工人武装)在快速组建和训练,越来越多的卫戍部队宣布效忠苏维埃而不是临时政府。
俄罗斯出现了奇特的、前所未有的“双重政权”格局:
表面上是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发号施令,但实际上,没有彼得格勒苏维埃的批准,它的政令几乎寸步难行。
街道上,权力真正属于那些佩戴红袖章、手持步枪的工人和士兵。
双头鹰的旗帜被匆匆降下,而红旗,则在每一座兵营、每一个工厂、每一条街道上冉冉升起。
在俄国国内天翻地覆之时,东线的战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坐”状态。
德军最高统帅部严格遵循了皇帝的旨意,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略进攻,避免刺激正处于剧变中的俄国,防止其各派势力可能因外敌当前而暂时团结起来。
然而,这种“静坐”并非无所作为。相反,它是一场更加阴险、高效的“无声战争”。
古德里安的“野狼”战斗群和其他德军精锐部队,化身为最耐心的猎手。
他们不再追求突破和占领,而是进行着高频率、低强度、极其精准的“点穴式”打击:
后勤绞杀: 他们专门袭击俄军后方稀疏瘫痪的补给线,摧毁粮秣仓库、弹药堆积点、燃料库。
本就濒临崩溃的俄军后勤系统遭到了最后一击,前线部队陷入了更深的饥饿和绝望。
心理瘟疫: 斯特拉赫维茨少校的心理战部门开足了马力。
无数传单、报纸、甚至“投降通行证”被撒向俄军阵地。
内容极具针对性:详细描述彼得格勒的革命、沙皇的退位、临时政府的无能、以及回家分土地的“美好前景”。
这些宣传品比任何炮弹都更具杀伤力,彻底瓦解了俄军士兵最后一点为“祖国”而战的理由。
“选择性”接触: 德军小股部队甚至有意识地与对面阵地的俄军士兵“接触”,并非总是交火,有时是喊话,有时甚至进行小规模的“前线联欢”,交换食物、伏特加和……革命传单。
他们鼓励俄军士兵成立委员会,驱逐军官,并暗示“德国士兵也渴望和平”。
这种接触,像瘟疫一样,将无政府主义和失败主义情绪深度注入俄军肌体。
· 为“伏特加”开路: 德军情报部门与布尔什维克地下人员的合作更加紧密。
他们为列宁的宣传品进入俄军战壕提供便利,有时甚至故意在某些地段放松警戒,让布尔什维克的鼓动者能够更容易地渗透到俄军中进行活动。
东线的寂静, 并非真正的和平,而是帝国巨兽暂时收拢利爪,用一种更聪明、更经济的方式,看着它的猎物在自身疾病和精心投放的病毒作用下,从内部加速腐烂、崩溃。
整条战线,表面上平静,实则每一个俄军士兵的心里,都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天人交战:是继续留在冰冷的战壕里为一个不复存在的祖国和一个不被信任的政府卖命,还是放下武器,回家去参与那场似乎能带来“土地与和平”的伟大革命?答案,不言而喻。
柏林,帝国皇宫。1916年3月3日。
林晓(威廉二世)站在巨大的东欧地图前,手中拿着一份份来自东线、彼得格勒、以及世界各地的密电。
沙皇退位、临时政府成立、苏维埃崛起、东线俄军事实上的瓦解……这一切巨大的变局,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推动促成的结果。
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棋手审视局面的冷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陛下,俄国崩溃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更快。”
鲁登道夫的语气中带着军事胜利的满足:
“东线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我们可以考虑将主力西调,准备对英法的最终决战了。”
“西调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林晓缓缓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那片广袤而混乱的区域。
“俄国的崩溃,对我们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一个完全无政府的、陷入长期内战和混乱的俄国,会成为滋生极端主义和传染病的温床,也可能被英法势力趁机渗透,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被我们有效影响的、稳定的东部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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