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认为,对于郑西坡他们的诉求,我们不能简单地用‘不合规’三个字就给堵回去。要深挖背后的原因,要给他们一个公道!”
侯亮平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他是这会议室里唯一的正义化身。
然而,他说完之后,会议室里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附和,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在座的都是在汉东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谁听不出侯亮平这是在“翻旧账”?谁听不出这是在公然质疑省委当年的定论?
方志新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暗笑:这只猴子,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祁书记搭台子让他唱,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角儿了。
祁同伟静静地看着侯亮平,脸上没有任何怒意,反而多了一丝玩味。
他等的就是侯亮平这番话。
不怕你闹,就怕你不说话。你说得越多,错得就越多。
“亮平同志说得很有激情。”祁同伟淡淡地点评了一句,然后话锋骤然一转,语气变得如钢铁般坚硬。
“但是,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大风厂的案子,是两年前省委常委会集体决策,经过省高检、省高院联合复核,并报上级政法委备案的铁案!”
“涉案人等早已伏法。拆迁补偿款、安置费、股权回购金,每一分钱都有账可查,每一笔都发到了工人手里!”
祁同伟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高,却震得人心头发颤。
“怎么?侯局长是觉得当年的省委常委们都眼瞎了?还是觉得政法委的备案是儿戏?或者是觉得……我祁同伟当年为了这群工人,在火场里差点把命搭进去,也是在搞‘权力寻租’?”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
侯亮平脸色一变,刚想辩解:“祁书记,我不是针对您……”
“你就是在针对法治!”祁同伟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气场全开,瞬间压制住了全场。
“什么叫‘历史遗留问题’?案结事了,这就是法律的终点!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凭着所谓的‘直觉’,就随意去翻那些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那法律的权威何在?政府的公信力何在?”
“郑西坡想拿地,可以!去竞标!去凑钱!这叫市场经济!”
“他拿不到地就去闹,就去要特批,甚至还有人……”祁同伟冷冷地瞥了侯亮平一眼,“还有人给他撑腰,给他暗示,让他以为只要闹就能解决问题。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在助长‘按闹分配’的歪风邪气!这是在破坏汉东来之不易的法治环境!”
祁同伟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侯亮平。
“侯局长,你刚才说要看人心。那我也告诉你什么是人心。”
“人心不是某一个人的私欲,也不是某一群人的法外特权。人心是公平!是正义!是规则!”
“如果因为郑西坡是‘弱势群体’,我们就可以违反土地管理法,就可以随意批地,那对于那些老老实实排队、规规矩矩竞标的企业,公平吗?他们的心,会不会凉?”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是不是谁穷谁有理?谁闹谁有糖吃?”
“到时候,汉东就不叫汉东了,叫‘丛林’!”
祁同伟的这番话,逻辑严密,掷地有声,站在了法治和规则的制高点上,把侯亮平那套“悲情正义论”驳斥得体无完肤。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点头。
信访局局长更是感同身受:“祁书记说得太对了!现在基层工作难做,就是因为这种‘闹而优则仕’的风气太盛。有些同志不讲原则乱表态,结果把老百姓的胃口吊高了,最后烂摊子还得我们来收拾。”
侯亮平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立足点。他在京城学的那些理论,在这个复杂的现实面前,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引以为傲的“正义感”,此刻在祁同伟的“大局观”面前,竟然显得有些……幼稚。
“好了。”
祁同伟见火候差不多了,重新坐回椅子上,收敛了锋芒,语气恢复了平静。
“今天这个会,就是要定个调子。”
“第一,大风厂的问题,已经是历史。任何试图借题发挥、兴风作浪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也是省委绝不容忍的。”
“第二,关于郑西坡他们的困难,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祁同伟看向民政厅厅长,“民政部门和光明区要联动,去实地走访一下。如果是真的生活困难,哪怕是因为生病、意外返贫的,该救助的救助,该低保的低保。我们要有温度,但这个温度,必须在制度的框架内。”
“第三,”祁同伟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侯亮平身上,眼神意味深长,“反贪局的工作重心,要放在当下的廉政建设和制度防腐上。不要总是盯着过去的故纸堆,更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当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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