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如同她带来的那阵短暂而尖锐的情绪波动，最终被101宿舍厚重的寂静所吞没。林夕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没有立刻动作。苏沫那句“好自为之”和她最后苍白的脸色，像一幅定格画面，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被秩序所禁锢，以至于连真实的自我都无法面对的……只有他一个人呢？”
她对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感到一丝意外的刺痛。那并非全是表演。在苏沫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某种镜像——同样被困在某种既定角色里，同样戴着无法卸下的面具。只是苏沫选择的是守护与依附，而她，选择的是撕裂与破坏。
门外的那个脚步声……会是谁？江辰派来的另一个监视者？还是……江辰本人？他听到了多少？
这种不确定性像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无处不在，令人呼吸不畅。她走到窗边，再次确认防盗网的坚固，以及窗外那片荒僻院落的死寂。这里确实是囚笼，但经过今晚与江辰、苏沫的连续交锋，她清晰地感知到，囚笼的栏杆，已经开始松动——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江辰那座建立在绝对理性和秩序之上的堡垒，出现了结构性的裂痕。
而裂痕，往往是从内部开始蔓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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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灯火依旧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某种蜕变中的混乱。
江辰站在那块软木板前，上面关于林夕的关系网依旧钉在那里，但中心那张林夕的一寸照，被他用红色的记号笔，狠狠地划上了一个巨大的“X”。这不再是调查的目标，而是宣战的标记。
苏沫轻轻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江辰——背对着她，身形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压抑的戾气。空气中残留着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危险的平静。
“他怎么样了？”苏沫轻声问道，将一杯刚冲好的、滚烫的黑咖啡放在他桌角。她没有提及自己刚刚去见过林夕。
江辰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碰那杯咖啡。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软木板上那个猩红的“X”，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她承认了。”
苏沫的心猛地一沉。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从江辰口中听到确认，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承认了什么？”
“承认她接近我，观察我，分析我，的一切行为，都带着目的。”江辰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那不再是失控的疯狂，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疯狂，“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实验品。”
苏沫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她背后……”
“她没说。”江辰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苏沫惊愕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辰向前一步，走到苏沫面前，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陌生，“游戏规则，该改一改了。”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苏沫从未见过的、决绝而黑暗的东西在燃烧。那不再是属于那个永远冷静、永远遵循规则的江辰的眼神。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挣脱了所有束缚，准备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反击的……野兽的眼神。
“你……你想怎么做？”苏沫感到一丝恐惧，不是对林夕，而是对眼前的江辰。
“她不是喜欢观察吗？不是喜欢测试我的‘弱点’吗？”江辰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那我就让她看个够。看看当我不再遵循她所以为的‘规则’时，这场游戏，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技术部，但下达的命令却让苏沫瞳孔骤缩。
“李老师，之前对林夕同学的所有网络及行为监控，从即刻起，权限收回，由我直接负责。相关数据流进行加密隔离，未经我本人授权，任何人不得调阅，包括苏沫副会长。”
“另外，我需要一套最高级别的、物理层面的音频及视频监控设备，覆盖101宿舍除洗手间外的所有区域。安装需要绝对隐蔽，今晚就要完成。”
苏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江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严重侵犯……”
“我知道。”江辰放下电话，看向苏沫，眼神平静得可怕，“我在打破规则。就像她做的那样。既然她证明了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那么，为什么打破规则的人，不能是我？”
他要用林夕的方式来对付林夕。不再通过学生会那套繁琐的程序，不再依赖可能泄密或效率低下的他人，他要亲自下场，用最直接、最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将她牢牢掌控在掌心，挖出她所有的秘密，以及她背后的“他们”。
这是一种堕落。一种从他一直信奉的神坛上主动的、决绝的跃下。
苏沫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意识到，那个她认识多年的、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江辰，已经在那场与林夕的对峙中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愤怒、耻辱和一种病态执着所驱动、准备踏入灰色甚至黑色地带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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