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蒙古骑兵展开他们赖以成名的迂回游射战术时,西南夷军并未慌乱,而是迅速收缩战线,展现出严明的纪律。
手持厚重木盾的兵卒立刻在前列阵,竭力格挡四面八方袭来的冷箭。
每当有小股蒙古骑兵凭借速度突进至阵前,试图撕开缺口猎杀。
盾阵缝隙中,便涌出矫健的刀斧手,他们俯身贴地,手中利刃专劈横扫而来的马腿。
战马悲嘶倒地,落马的蒙古骑兵还未来得及起身,另一侧蓄势待发的长矛僰卒便已迅猛突刺,毫不留情地将敌人终结。
然而,蒙古骑兵确为天下劲旅,其应变能力极其惊人。
眼见袭扰难以奏效,他们立刻改变策略。
蒙古骑兵凭借手中复合弓的连续劲射掩护,竟敢催马冲至盾阵几步之外。
随即飞身下马,以步战姿态,用更长的马矛向前突刺,将试图涌出的刀斧手强行逼退,甚至击溃。
得手之后,这些骑兵又迅捷地翻身上马,再次拉开距离游射。
如此反复拉扯,上马为骑,下马为步,战力强悍且切换自如。
在这般灵活多变的战术打击下,西南夷军的盾阵开始出现松动,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高坡之上,李庭芝目光中的惊异之色愈发浓重。
他能敏锐察觉到,尽管夷族士兵的单兵战力与战斗技巧仍逊于百战余生的蒙古骑兵,但其军纪之严明、韧性之强大,远超他的预期。
他们在初始的慌乱之后,阵线始终未乱,伤员被迅速拖下,空缺被后排士卒及时补上,整个军阵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整体。
目的极其明确:不惜代价,绝不让蒙古重甲铁骑发起那决定性的冲锋!
“如此消耗,那蒙古千户岂能坐得住?”
李庭芝心中暗忖。
毕竟,自己这支追兵还在后方虎视眈眈,如同悬顶之剑,时间拖得越久,对元军越是不利。
元军主将势必心急,一心急,便容易出错。
果然,战局的发展印证了他的判断。
蒙古千户眼见骑兵的袭扰虽有效果,却迟迟无法撕开决定性的突破口,而身后的“南道宣慰使”李庭芝所部如同蛰伏的猛虎,令他如芒在背。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步军全线压上!冲乱他们的阵型!”
蒙古千户厉声下令,做出了一个近乎本末倒置的决策。
让本应固守或侧翼掩护的水师步卒,去正面冲击严阵以待的盾阵。
这是无奈的豪赌,他需要这些步卒用生命为骑兵制造出哪怕一瞬间的混乱,为铁骑的最终冲阵创造出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收到命令的水师步卒,嘶吼着向那如林的盾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眼见元军水师步卒已压进至五十步内,战场气氛陡然绷紧。
城墙上,统领阿大手中令旗猛地挥下!
弓弩营都头阿三得令,立刻嘶声高喝:“目标,游骑!放箭!”
原本瞄准步卒的弓弩营瞬间转向,密集的箭雨虽难以重装甲骑,却有效地袭扰、迟滞了正在侧翼游射的蒙古骑兵,迫使他们在箭矢的干扰下难以从容瞄准和机动。
就在此时,那看似坚固的盾阵忽然从中裂开一道缺口。
蹄声如雷,一股人数约五百、人马皆披轻甲的僰汉混合骑兵,在主将冉平的率领下,悍然冲出,直扑正面已然列阵但缺乏长兵重盾的水师步卒。
“他娘的!”蒙古千户瞳孔猛缩,一句怒骂脱口而出。
他万万没料到,这支看似以步兵为主的夷军之中,竟还藏着一支如此致命的骑兵。
距离太近了,水师步卒根本来不及变阵,僰汉骑兵已狠狠撞入其中。
刹那间,血肉横飞,惨嚎四起。
原本严整的水师步卒阵线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铁骑冲得七零八落。
蒙古千户目眦欲裂,岂能坐视步卒被如此屠戮?
身边旗手迅速挥动旗帜,正在侧翼与箭雨周旋的蒙古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如旋风般驰援杀来。
然而冉平用兵极有章法,率骑兵在敌阵中狠狠撕开一道血口后,毫不恋战。
唿哨一声,便带着麾下骑兵迅速脱离,在蒙古骑兵合围之前,退回了重新合拢的盾阵之后。
驰援而来的蒙古骑兵扑了个空,面对已然恢复的森严盾阵,只能徒劳地射出一轮箭矢,无奈地掩护着伤亡惨重、惊魂未定的水师步卒向后溃退。
蒙古千户又急又怒,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这支敌军并非个体战力如何彪悍,可怕的是其如臂使指般的严明军纪和张弛有度的战术执行。
对方摆明了是要将自己这支孤军活活耗死在此地。
就在他心焦如焚之际,身后高坡之上,号角声轰然响起。
李庭芝终于动了!
他大手一挥,身后蓄势已久的章广寨铁骑自高坡之上倾泻而下,直扑元军已然混乱的后翼。
李庭芝岂是真正看戏之人?
西南夷军表现出的韧性与纪律已让他心中赞叹,他更不敢真等到人家独自血战耗尽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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