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薄薄的任命通知,在林渊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
走出局长办公室,身后那扇红木门缓缓合拢,隔绝了杨坤那张“和煦如春风”的脸。走廊里,来往同事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混杂着嫉妒、探究、幸灾乐祸,以及一丝源于废弃工厂事件的畏惧。
林渊面无表情,将这些目光尽数无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小科员了。他被杨坤亲手推到了牌桌上,成了聚光灯下的靶子。
代理科长。
这四个字不是奖赏,是枷锁,是试探,更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杨坤在等,等他被这点权力收买,等他被科里那堆烂摊子耗尽心力,或者,等他露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马脚。
林渊的心沉静如水,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战栗感。与这种老狐狸在刀尖上共舞,远比在废弃工厂里和暴徒肉搏要惊险得多。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准备返回档案科这个新的“战场”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他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当看清那短短一行字时,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刚刚建立起来的、冰冷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穿。
【林渊哥,我是小雅。救救我们!阳光孤儿院要被他们拆了!】
小雅……阳光孤儿院。
这两个名字像一把滚烫的钥匙,猛地插进林渊记忆深处,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他不是江城本地人,父母早亡,十二岁之前,他就是在阳光孤儿院度过的。那是一个破旧但温暖的地方,有慈祥的张院长,还有那个总喜欢跟在他身后,扎着羊角辫,把唯一的苹果分他一半的小丫头,小雅。
后来他被远房亲戚接走,发奋读书,考上大学,考上公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和小雅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工作后,忙碌和单位里压抑的氛围让他渐渐减少了问候。他总想着,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就回去看看,给孤儿院捐一大笔钱,让张院长和孩子们过得好一点。
可他没想到,再次收到消息,竟是这样一封绝望的求救信。
林渊几乎是冲进了楼梯间,反手关上防火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迅速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嘈杂得可怕。
“喂?林渊哥?是你吗?”小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旁边还夹杂着男人的叫骂声和机器的轰鸣声。
“是我!小雅,别怕,慢慢说,出什么事了?”林渊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他们……他们要强拆我们的房子!”小雅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群人冲了进来,说是开发商,让我们今天之内必须搬走!张院长跟他们理论,被他们推倒了!他们还带来了推土机,就在院子外面……呜呜……林渊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开发商?
林渊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关键问题脱口而出:“是哪家开发商?”
“叫……叫什么城建地产!”小雅哭着喊道。
城建地产!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林渊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张富贵卖掉的那份档案,不就是给了城建地产的刘总吗?
李曼设局想要弄死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们和刘明轩的交易吗?而刘明轩,就是城建地产刘总的亲弟弟!
张富贵、李曼、杨坤、刘明轩、城建地产……还有现在面临强拆的阳光孤儿院!
一瞬间,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被这四个字悍然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林渊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巧合!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商业强拆!张富贵卖掉的那份陈年档案,一定和孤儿院这块地有关!他们扳倒张富贵,看似是自己洗刷了冤屈,实际上,却是在无意中阻碍了这群人吞掉孤儿院的计划!
所以,他们才迫不及待地要“灭口”,先是疯狗强的车祸,再是李曼在废弃工厂的杀局。
而现在,在两次灭口都失败后,他们失去了耐心,决定直接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孤儿院这块“绊脚石”从物理上抹除!
想通了这一切,林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原以为自己扳倒张富贵,只是拔掉了一颗小小的蛀牙,却没想到,这颗蛀牙的牙根,竟连接着如此庞大而狰狞的神经中枢。
他不是撞破了一场交易,他是无意中闯进了一群饿狼的巢穴,还抢走了它们嘴边的一块肥肉。
“……林渊哥?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小雅无助的声音将林渊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在!我一直在!”林渊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迷茫和震惊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决绝,“小雅,听我说,现在不要和他们起任何冲突,保护好张院长和孩子们,锁好门,尽量拖延时间。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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