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坤的办公室里,空气冷得能拧出冰碴。
李曼站在一旁,看着林渊的眼神,像是欣赏着一只终于被赶入绝路的猎物,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再也懒得掩饰。
送你去邻市,去“宏发建材”的大本营。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这是明明白白的死局。在江城,你林渊是条掀起风浪的鲶鱼,可到了别人的地盘,你连条泥鳅都算不上。
面对这几乎等同于“流放”和“处决”的命令,林渊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惊慌失措。他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得像是接到一个去楼下取文件的普通指令。
“好的,局长。我这就去财务科领取差旅费,今晚就出发。”
他甚至连一句“这太突然了”或者“我需要准备一下”的废话都没有。
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杨坤和李曼的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一拳打在棉花上,总没有打在骨头上的回响来得踏实。
林渊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平静如同面具般碎裂,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方向,却不是自己的档案科,也不是财务科。
他拐进了一个僻静的楼梯间,这里是监控的死角。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了一个加密的号码。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单位内部的邮政收发室。
他从收发室的公用台子上,取了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又拿了一张空白的信纸。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杨坤和李曼的“注视”下,开始收拾东西。他将那份签好字的协查函小心地放进公文包,又随手拿了几件换洗衣物。
然后,他坐回桌前,拿出那张空白的信纸,开始写信。
监控那头的杨坤和李曼都好奇地看着。
写遗书吗?
林渊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写的却不是遗书,而是一份条理清晰到可怕的情况说明。
他将自己如何发现档案遗失、如何被张富贵陷害、如何通过【记忆回溯】发现李曼与地产商的交易、如何发现孤儿院地下的燃气管道、以及如何通过档案关联,推断出杨坤与王浩可能在邻市与“宏发建材”有利益输送的全部过程,简明扼要地写了下来。
他没有写任何主观的推断,通篇都是基于档案和事实的客观陈述。
写完后,他将这份情况说明,连同那份伪造的《城西污水处理厂勘探报告》的复印件,以及他手绘的、标注了G-7燃气主管道的地图复印件,一同装进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他没有封口。
他拿着信封,再次离开了办公室,径直走向财务科。
财务科的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刘,是李曼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平日里眼高于顶,对谁都爱答不理。
“刘科长,我来领差旅费。”林渊将杨坤签字的批条递了过去。
刘科长瞥了一眼批条,又瞥了一眼林渊,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这不是林科长吗?真是年轻有为啊,都开始出差办公了。不巧,现在都快下班了,出纳不在,账也封了,要不您明天再来?”
这是明摆着要刁难他。
林渊也不生气,只是把那个没有封口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了刘科长的办公桌上,位置恰好就在批条的旁边。
“刘科长,杨局长说了,这是‘建城七十周年历史回顾展’的紧急政治任务,让我今晚就出发。您看,这是我为这次任务准备的补充材料,万一我这次出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任务没完成,这份材料,就是我向组织上唯一的交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政治任务”、“三长两短”、“唯一的交代”这几个词,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刘科长的心上。
刘科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了那个敞口的信封。
她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那张纸上,用黑体字加粗的标题——《关于张富贵、李曼、王浩、杨坤等人涉嫌重大违纪违法行为的情况说明》。
“轰!”
刘科长的脑袋里,仿佛有颗炸弹炸开了。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看向林渊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来领差旅费的。
他是来送催命符的!
这份东西,现在就摆在她的桌上。如果林渊真的在邻市出了事,那她就是最后一个见过这份“遗书”的人!到时候纪委查起来,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个……这个……”刘科长只觉得喉咙发干,手脚冰凉,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科长,您是老同志了,应该明白,耽误了杨局长亲自交办的政治任务,这责任……”林渊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这就给您办!马上办!”
刘科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备用金的钥匙,手忙脚乱地打开保险柜,数出十张崭新的一百元大钞,双手递到林渊面前,那姿态,恭敬得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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