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国主鞠文泰拜别长安,向高昌行去。
与来时相比,最大的不同,是身后跟了一个商队,高明商队,五百名彪悍的汉子持横刀、负弓箭,步履一致,起落之间仿佛是一个人。
高昌的侍卫也不弱,可与他们相比,顿时就黯然失色。
略通军事的人都知道,军队里极少讲究个人武勇——除非你的武力强到至少程咬金的地步,相互间的配合极为重要,而一个步履一致的队伍,配合起来绝对比高昌的乌合之众强了无数倍!
高昌的侍卫们脸直抽抽。
这样一支商队,是来打脸的吧?这明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鞠文泰苦笑,可不就是军队,太子卫率抽调出来的人马,东宫第一勇士纥干承基统领的队伍!你听听名称,高明商队,“高明”二字可是唐皇提前赐给太子的字啊!
李承乾也说得好听,东宫困窘,此去西域只是图财,以解囊中羞涩之苦。
问题是,我信你个鬼!
鞠文泰能坐上国主之位,自然不是无能之辈,李承乾的小心思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可那又怎样?这本就是阳谋,不怕你看穿!
能让鞠文泰安心,自然是高昌与长安之间遥远的距离,以及西域的漫漫风沙。
天险,不是这么好跨越的。
纥干承基却是双眼炽热。
打进了东宫开始,纥干承基的热情就在慢慢消退。
东宫很好、很安稳,可却安稳得能磨去男儿的雄心壮志!
终于得妥一展志向的差使,虽然挂着商队的头衔,但纥干承基已经满足了。
马车上,以各种废羊毛、旧毯子等软物隔绝的一块块玻璃镜,就是高明商队的起家资本,备注:赊的。
能够赊销给李承乾,就是王恶向他展示的最大善意,不能再多,否则一定会有人问问王恶是何居心。
尽管事先知道西北的干燥,事先还多准备了近千个皮囊盛水,还有两辆马车满载水桶,可到了瓜州,尤其是玉门关之外,空气都是干燥的,嘴皮干裂,总想喝上一口水,纥干承基莫名的担心水携带得不够。
听了一耳当地那些胡汉混杂的口音,纥干承基还是基本能懂。
最近这年把,玉门关还算太平,所以,最大的八卦,是报恩寺的玄奘和尚从玉门关溜出了大唐,往西域去了?
见识过王恶版本舆图的纥干承基失笑。
玄奘这和尚,地理不行啊!有好路不走,偏要绕西域吃沙子,你走蜀境,穿六诏,折转泥婆罗,到天竺不行吗?虽然那些地方地理险了些、野兽多了些,可总比啃沙子强多了吧?
倒是鞠文泰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玄奘法师,实乃当世高人,本王与他辨了三日的佛法,受益匪浅。”
哦,倒是忘了,高昌国信奉佛教,鞠文泰尤为虔诚。
纥干承基不信佛。
大唐军士都是忍向刀头觅封侯的杀胚,信佛,那就太可笑了,真以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如果这样,佛未免太不值钱了,当年那些弥勒教徒个个都能成佛啊。
吐蕃国,弃苏农赞还是翻了盘,工布、达波、娘波的叛乱者相继栽在他手里,只有苏毗王子还在苦苦支撑。
“大相,吐蕃一统,指日可待了。”弃苏农赞稚嫩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年轻人应有的喜悦与放松,苦熬了漫长的时间,几乎把一个天真率性的孩子逼成小老头。
娘·芒布杰尚囊的老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赞普能够在逆境中坚持,走到如今,已经是雪山诸神的骄傲了,即便是历任祖先面前,赞普也足以自傲了。”
“可是,年楚河地区还在承受象雄的攻击。”弃苏农赞的笑容收敛起来。
娘·芒布杰尚囊淡然抚须:“年楚河是老臣故族娘氏所在,老臣相信他们能挡住象雄的进攻。可惜的是,大唐对吐蕃,莫名其妙的有着警惕,甚至是敌意,否则,只要大唐肯相助,吐蕃最多半年就可灭了这些乱臣贼子!”
弃苏农赞的眸子定住,笑意一点一点的绽放:“如此也好,让世人知道吐蕃能凭自己的力量立足当世,再无人能小看吐蕃。”
噶尔·东赞躬身:“赞普睿智。只是,现在的象雄,依旧是高原上的霸主,吐蕃还没有能力与其一较高下,臣以为,必须想法拖住象雄几年,甚至是拉拢象雄为吐蕃的助力,否则,压力太大,太艰难了。”
弃苏农赞神情古怪地看着噶尔·东赞:“继续。”
“臣以为,可以以赞普的妹妹赞蒙赛玛噶来和亲,让象雄李迷夏改变立场……”
弃苏农赞的一个酒杯砸到噶尔·东赞额头上,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赞蒙赛玛噶才十二岁!混账!”弃苏农赞的咆哮声响彻大殿。
一身盛装的赞蒙赛玛噶走进大殿,郑重地行礼:“兄长不可责怪噶尔·东赞奎本,这本是吐蕃最好的破局方式。赞蒙赛玛噶一直被兄长庇佑,今日也该为吐蕃出力了,我愿嫁到象雄,请奎本去象雄谈和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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