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纪明澜正站在他的院门口。
一双美眸红肿，显然也是哭过。
但此刻却燃着灼人的火焰，双手叉腰，如同护犊的母狮，死死地盯着他。
“秦余！你想去哪里？”
纪明澜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想去官府？想去自首？想撇清和我们纪家的关系？我告诉你，休想！”
秦余心中一痛，别开脸：
“明澜...你不懂，我是秦家子，如今秦家是罪户......”
“我不能再留在纪家，不能连累你和黎明，不能毁了纪家的名声......”
“什么罪户之子？”
纪明澜猛地打断他，几步冲到他面前，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却气势不减：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官府都没定你的罪，你凭什么自己给自己定罪？”
她一把抓住秦余的衣袖，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我纪明澜看上的人，是你秦余！不是你那个破烂家族！”
“他们死了，烂了，臭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受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欺负，如今好不容易解脱了，凭什么还要被他们拖累？”
“明澜...我......”
秦余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依旧倔强的模样。
心如刀绞，声音哽咽。
“我什么我！”
纪明澜哭喊道：
“你要是敢去自首，敢离开纪家，我......”
“我立刻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我说到做到！”
“秦余，你忍心吗？”
纪明澜的哭喊声如同利刃，狠狠刺入秦余的心口。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依旧倔强地抓着自己衣袖不肯放手的模样。
所有的决绝和自以为是的牺牲精神，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怎能忍心？
他如何忍心让这个照亮他灰暗人生的明媚女子，因他而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明澜...我......”
秦余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是...我不是要弃你而去...我只是...只是怕......”
“怕什么？”
纪明澜抬起泪眼，盯着他：
“怕连累我？怕连累纪家？”
“秦余，你看着我！我纪明澜是那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吗？我们纪家是那种出了事就把自己人推出去的人家吗？”
“不是！当然不是！”
秦余急忙否认，心如乱麻。
“既然不是，那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纪明澜语气激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你以为你一走了之，自己去扛下所有，就是对我们好了？”
“那是蠢！是懦弱！是将我和纪家的一片真心都踩在了脚下！”
她用力拽着他的衣袖，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秦余，我告诉你，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就算...就算你真被牵连了，被判流放，我也跟着你去！”
“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但你若敢自作主张撇下我，我纪明澜说到做到，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我！”
这番决绝至极的话语，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秦余耳边。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
“明澜...我...对不起......”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的道歉和更用力的拥抱。
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无法分离。
纪明澜也终于卸下了强撑的强硬，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两人就在这小院门口，不顾来往丫鬟小厮偶尔惊诧的目光。
紧紧相拥，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纪黎明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
他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分开，脸上都浮起红晕。
纪明澜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却依旧紧紧挨着秦余，不肯离开半步。
“二姐，你先回房休息片刻，眼睛都哭肿了，让丫鬟用冷毛巾敷敷。”
纪黎明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不......”
纪明澜下意识地想拒绝。
她怕自己一离开，秦余又会想不开。
“听话。”
纪黎明看着她：
“有我在，没事的。”
纪明澜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身旁神色复杂却不再有死寂之色的秦余。
她咬了咬唇，终于点点头：
“好...那你看好他，不许他做傻事！”
“放心。”
待纪明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
纪黎明才将目光投向依旧面色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些许生气的秦余。
“阿余，随我来书房。”
纪黎明说完，转身先行。
秦余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知道，黎明必有话说。
书房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残留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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