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凌湮的感官。他背靠着粗糙、坚硬、散发着无尽岁月寒意的巨大兽骨内壁,每一次沉重而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后背被骨魔撕裂的伤口虽然被扯下的破烂衣襟草草包扎,但阴冷的腐朽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侵蚀着血肉和经脉,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麻痹感。左腿的伤口在之前的亡命奔逃中再次崩裂,失血带来的虚弱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怀中的凌曦蜷缩着,小小的身体裹着他仅剩的一件还算完整的内衫,依旧冰冷,但气息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不再像风中残烛般微弱。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血珠和泪珠,眼角的血痕已经干涸成两道暗褐色的印记。业丝瞳的反噬似乎暂时平息,只是陷入了深沉的昏睡。这份难得的、脆弱的平静,是凌湮在这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青铜碎片。碎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布满深绿的锈迹,触手冰凉沉重。碎片表面,那个由三条交错闪电凝固于一点的奇异符号在黑暗中似乎隐隐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极其内敛的青铜色光晕。正是这块不起眼的碎片,在关键时刻爆发出的奇异光芒,迟滞了骨魔的动作,让他得以在绝境中爆发,最终将其瓦解。
更奇异的是他手中的榆木枪胚。枪身依旧沉重,那些沉淀的暗红血丝在黑暗中也收敛了光芒,但凌湮能清晰地感觉到,枪胚深处那股苍凉的意志,在接触到青铜碎片后,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悲伤,而是多了一种奇异的沉静。仿佛漂泊万古的孤魂,终于找到了锚定的港湾。枪尖那点“剜时刺”的寒芒,也凝练了许多,如同呼吸般微微闪烁,与青铜碎片散发的微弱光晕隐隐呼应。
“墨爷爷…在枪里…”凌曦昏迷前的呓语再次在凌湮耳边回响。他凝视着枪胚粗糙的表面,仿佛能穿透木质,看到那个沉默寡言、脸上刻满风霜的铁匠。墨老…难道真的将自己的灵魂或者意志,以某种方式融入了这截饮过神血的枪胚?那这块青铜碎片,又是什么?它与墨老,与这枪胚,与葬骨荒原,究竟有何关联?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心头,但眼下,生存才是第一要务。时鸦的警告言犹在耳——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他强忍着剧痛和虚弱,将青铜碎片小心地贴身藏好,感受着它冰凉坚韧的触感带来的一丝微弱镇定。然后,他挣扎着挪动身体,凑到巨大兽骨拱洞那天然形成的、如同獠牙缝隙般的洞口,警惕地向外望去。
外面依旧是死寂的灰白世界。厚厚的骨粉覆盖大地,巨大的枯骨如同沉默的山峦。混乱的时空乱流无声地流淌,扭曲着远处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永恒不变的腐朽气息。似乎…一切如常。
然而,凌湮的心却猛地一沉!
右眼!那点残留的金芒在紧张中本能地流转!虽然微弱,却让他模糊地“看”到了——时间!这片荒原混乱的时间流,在靠近拱洞入口的某个区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带着强烈的“秩序”印记,蛮横地插入了这片混乱的时空泥沼,引起了本能的排斥和干扰!
几乎同时,左眼的银辉也微微波动!他“看”到洞口外不远处,那片覆盖着厚厚骨粉的空地上方,空间结构出现了几处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塌陷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高速移动的锐利之物瞬间刺穿、搅乱!
不是荒原本身的时空褶皱!是外来者!追踪者!
“时晶猎犬…”时鸦虚弱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叹息,在凌湮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凝重,“那红皮狗放出来的狗腿子…由纯粹的时间流凝聚,没有实体,只有追踪的本能…它们被大阵加持,能穿透浅层时空乱流…刚才骨魔爆炸的时空波动,还有那破铜片的光,把它们引来了!”
话音未落!
三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拱洞入口外数十丈的骨粉空地上!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不断闪烁、扭曲的轮廓,勉强能看出猎犬的狰狞形态,完全由流动的、冰冷无情的暗金色时间能量构成。它们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没有眼睛,但凌湮能清晰地感觉到三股冰冷、纯粹的“锁定”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穿透了兽骨洞穴的阻隔,牢牢钉在了他和凌曦身上!如同跗骨之蛆,甩脱不掉!
裁时大阵的意志,借助这三条时晶猎犬,再次清晰地降临!那股无形的枷锁感骤然增强,让凌湮体内的时空之力运转更加艰涩!背上的凌曦在昏睡中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小小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吼!”无声的咆哮在灵魂层面炸响!三条时晶猎犬瞬间化作三道撕裂空气的暗金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感,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朝着兽骨拱洞的入口,如同三道致命的裁决之矛,狂暴地激射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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