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宏远化肥厂锈蚀的彩钢瓦顶棚上,发出沉闷而连绵的轰鸣,像无数只手在敲打着一面破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了氨水残留、铁锈和潮湿霉变的怪味,钻进鼻腔,带着陈腐的死亡气息。
林夜像一道融进阴影里的幽灵,无声地匍匐在一处坍塌了一半的矮墙后面。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头发、额角往下淌,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身下混杂着油污和泥泞的地面。他微微眯着眼,瞳孔在浓重的黑暗里收缩,如同最精准的捕食者,扫视着眼前这片巨大的、被废弃和雨水统治的钢铁废墟。
视野尽头,是厂区深处那座最为高大的主厂房。巨大的铁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如同怪兽巨口的门洞。门洞深处,几点昏黄摇曳的光点透出来,是应急灯或者防风马灯的光芒,微弱地勾勒出里面庞大而杂乱的空间轮廓。
就是那里。
他强行压下胸腔里几乎要爆裂开来的怒火和担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院长在里面。必须冷静。他像一块冰冷的岩石,任由雨水冲刷,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
左眼深处,那一点微不可查的金红光芒悄然流转。霎时间,周遭嘈杂的雨声、风声、铁皮扭曲的呻吟声……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过滤掉一部分。眼前的世界,被赋予了另一种层面的“清晰”。
几道模糊的、带着微红轮廓的人形热源,在门洞内移动、静止。四个。分布在不同的位置,隐约构成一个松散的警戒圈。其中一人靠得较近,似乎守在门口内侧的阴影里。另外三人位置更深,呈三角形分布,其中一个热源格外高大强壮,另一个则异常警觉,脑袋不断小幅度转动扫描着四周。还有一个……身形相对瘦小,蜷缩在更深处某个固定位置,热源反应微弱而稳定。
院长!
林夜的心脏猛地一抽,但随即又被强行按捺下去。他屏住呼吸,身体伏得更低,像一张蓄满了力的弓,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极致,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缝隙。
门口内侧那个模糊的热源动了动,似乎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大概是雨水溅进了裤管。他稍稍向门口外侧挪了两步,想避开脚下的一滩积水,同时也短暂地离开了门洞内侧最隐蔽的死角。
就是现在!
林夜的身体没有任何预兆地弹射而出!没有声音,快得在昏暗的光线下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紧贴着几台早已锈死、堆满废弃滤网的巨大罐体阴影,如同一条贴着地面疾掠的毒蛇,瞬间就切到了主厂房那巨大门洞的侧下方。
门口内侧那个刚刚挪出来的绑匪,只觉一股冰冷的腥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死亡气息。他甚至来不及扭头看清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急速放大!
“呃……”
一声短促的、被硬生生扼断在喉咙里的闷哼响起。
林夜的手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他的咽喉!指节瞬间发力,“咔嚓”一声轻响在雨幕的掩盖下微不可闻。绑匪眼中的惊恐和迷茫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林夜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在他倒地前扶住,然后轻轻地将这具失去生命的躯体拖进旁边一堆沾满油污的破麻袋后面,整个过程在不到两秒内完成,无声无息。
他靠在冰冷潮湿的墙体上,侧耳倾听。门洞深处,只有雨滴敲打铁皮顶棚的巨大噪音,以及远处另外三个绑匪模糊的交谈声,似乎并未察觉门口的异样。
解决了第一个障碍。林夜没有丝毫停留,身体再次融入阴影,如同鬼魅般滑进那巨大的门洞。
主厂房内部的空间大得惊人,也空旷得令人心悸。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几盏应急灯和两盏防风马灯悬挂在锈蚀的钢梁上,昏黄的光线被浓重的灰尘和蛛网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
堆积如山的废弃设备、巨大的反应釜残骸、扭曲的管道……构成了无数黑暗的角落和视觉的死角。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氨水的刺鼻味道混杂着铁锈、灰尘和某种说不出的腐败气息,比外面更加浓烈。
林夜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在巨大而杂乱的钢铁废墟间穿行。他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猫科动物,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积水、油污和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左眼的“视野”清晰地为他标注着另外三个目标的位置:一个在左前方一堆锈蚀的阀门后面,似乎在抽烟,红点明灭;一个在更深处右侧,背靠着一个巨大的废弃锅炉,显得很警惕;还有一个,就在那瘦小热源(院长)旁边不远处,似乎在看守。
他首先锁定了左侧那个抽烟的绑匪。那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冰冷的阀门上,对着一个角落吞云吐雾,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他完全没意识到,一个死神已经无声地绕到了他的侧后方。
林夜从一堆废弃的麻袋和破旧滤布后面悄然滑出,动作快到极致。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锈迹斑斑、但一头被拗断成尖锐断口的废弃钢筋。没有选择咽喉,而是从后方闪电般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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