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费南德的甲缝,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摩莉尔的剑尖在他喉结下又压了半分,鲜血顺着锁骨滑进颈甲,烫得他打了个寒颤——这是他当上领主后第一次觉得,这身价值百枚金币的精钢铠甲,重得像座山。
大人,您的亲卫队长把长矛砸在地上时,我数过。摩莉尔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铃,第一声是列兵科林,他小女儿上个月出疹子,您扣了他半个月军饷买药;第二声是伍长盖伦,他老母亲在码头搬货摔断了腿,您说伤兵没资格拿全俸;第三声......她突然轻笑一声,第三声是您最器重的副官哈罗德,他前天夜里来找我,说您答应给他的骑士封地,其实早许给了商会的胖商人。
费南德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终于想起三天前那张被酒渍浸透的纸条——当时他只当是新兵们偷摸传的怨言,却没注意到字迹里藏着的娟秀笔锋。
此刻亲卫们涨红的脸在他眼前重叠,有人攥着空拳发抖,有人咬得嘴唇渗血,却没一个敢挪动半步。
六千士兵的兵器堆在谷口,金属碰撞声像丧钟,一下下敲碎他的底气。
摩莉尔女士,您要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领主的威严,黄金?
封地?
我以尼根家族的名义起誓......
尼根家族的誓言?摩莉尔嗤笑一声,剑尖顺着他的下颌线划到耳垂,上个月您说要给边境村免税三年,转头就派税吏抢了村民的存粮;前月您说要给伤兵建养老院,结果把拨下来的钱都填了您情妇的珠宝箱。她贴近他耳畔,您以为我要的是这些?
费南德的冷汗浸透了内衬。
他突然抓住摩莉尔持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我有三箱秘银,藏在城堡地窖最深处!
还有北方商队刚送来的龙血酒,够装满整个酒窖——
松开。摩莉尔的语气骤然冷如刀锋。
费南德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力去推她的剑:你杀了我,尼根家的军队会踏平这里!
你根本不知道......
嗤——
剑尖划破皮肤的声音比他的惨叫更先响起。
费南德捂着脖颈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在地上溅出暗红的花。
亲卫队里传来抽气声,几个年轻士兵下意识要冲上来,却被伍长们死死拽住——他们的领主此刻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狼,而摩莉尔的银狼披风在风里翻卷,活像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都退下!费南德捂着伤口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退下!
我命令你们......
回应他的是山崩般的轰鸣。
山谷东侧的空气突然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最先涌出的是刺目的圣光,艾丝瑞娜的羽翼在光芒中展开,十二片纯白翎羽上缀着星芒,她手持的圣焰长剑划破虚空,直朝空中那只喷着火焰的红龙刺去。
紧随其后的是索尔巨魔战士,乌尔戈克的巨斧劈开传送门的最后一道涟漪,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一挥,三吨重的石锤便砸进尼根军的盾墙,溅起的血花比他颈间的狼牙项链更鲜艳。
敌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尼根士兵们刚拾起半块兵器,头顶便传来龙啸。
黑龙秋奥多拉斯的身影遮天蔽日,他青铜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尾椎骨上还插着三百年前与巨龙之战留下的断矛——那是他最骄傲的勋章。
他展开双翼时,山谷里的火把全被掀翻,鹰身女妖的尖叫被他的龙吟碾碎,飞行部队的骑龙士们跟着俯冲,短斧如暴雨般砸向尼根军的投石车。
秋奥多拉斯!空中的红龙惊吼,你竟背叛龙盟?
龙盟?黑龙的声音像滚过火山的岩浆,当你们在龙岛醉生梦死时,人类小孩正跪在我巢前,用半块烤饼换我听她讲一个月的故事。他侧过龙头看向山谷里的摩莉尔,她说要救六千个父亲、儿子、丈夫——而你,他对着红龙喷出一团龙息,只配给贪婪的领主当玩具。
红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看向摩莉尔时,正好撞进那女人的视线——她正用染血的剑尖挑起费南德的下巴,嘴角的笑意像极了当年那个蹲在龙巢外,把最后半块烤饼塞进饿肚子的小黑龙嘴里的小女孩。
放箭!
皮特的暴喝混着马蹄声炸响。
弓骑兵军团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涌出,他们的战马披着暗纹皮甲,马背上的骑手挽弓如满月,羽箭破空的尖啸比龙吼更刺耳。
尼根军的侧翼瞬间被撕开缺口,前排举盾的士兵惨叫着倒下,羽箭穿透盾牌的木芯,从他们的锁骨下穿出,带起的血珠在阳光下连成红线。
大人!左翼撑不住了!
右翼被包抄了!
那些骑兵的箭......他们射的是护心镜的缝隙!
费南德瘫坐在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像被踩碎的蚁穴。
亲卫们的铠甲上还沾着方才堆兵器时的尘土,现在却沾了更多自己人的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