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真的来了!而且规模不小,直扑野马川!那里虽是前沿,但若被突破,高阙侧翼将直接暴露!
几乎是同时,郡府前庭也传来喧嚣,靖王行辕的亲兵已持令赶来。显然,李玄业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急报。
张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因突发军情而起的震动,迅速恢复了惯有的冷峻。他看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又望向门外隐约可见的匆忙调兵景象,眼神复杂难明。核查正到关键处,匈奴却偏偏在此时大举入寇……是巧合,还是……他不敢深想,但一股不祥的预感已悄然升起。
“陈令史,”张汤沉声道,“核查事宜,暂缓。所有调阅卷宗,原地封存,命人看守,不得有失。你随我出去看看。”
“诺!”
朔方靖王行辕。
气氛已截然不同。之前的凝重压抑,此刻已被一种铁血肃杀的战时紧迫所取代。传令兵进出奔走,将领匆匆领命而出,盔甲碰撞声与马蹄声打破了行辕惯有的肃静。李玄业已换上惯常的玄色轻甲,外罩大氅,立于正堂巨大的北疆舆图前。周勃、公孙阙,以及几名接到急令赶来的军中校尉,皆甲胄在身,肃立听令。
“匈奴自摩笄谷出,两千骑,攻野马川。”李玄业手指点在舆图上野马川的位置,声音沉稳,却带着金石之音,“李广已率三千前军迎击。高阙,立刻进入战时戒备。四门紧闭,加派双倍岗哨。弩车上墙,擂木滚石备足。城内丁壮,由郡兵统一编伍,协助巡防、运输。粮仓、武库、马厩,重点看守。”
“周勃!”
“末将在!”
“你坐镇高阙,总揽防务。凡有趁乱滋事、散布谣言、或形迹可疑者,无论军民,先锁拿下狱,战后论处!”
“诺!”
“公孙阙!”
“下官在!”
“立刻清点府库存粮、箭矢、伤药,优先保障守城与前线所需。城内所有医者、药材,统一征调。安抚百姓,严控物价,敢有哄抬、囤积、抢掠者,斩!”
“诺!”
“赵校尉、钱校尉!”
“末将在!”两名雄壮校尉踏步出列。
“各点本部一千精骑,随时待命。没有本王将令,不得妄动,但需确保人马饱食,刀弓犀利,听候调遣!”
“诺!”
一条条命令清晰果决,显示出李玄业在突发战事下的冷静与统御力。众人领命,正欲分头行事。
“报——”亲兵引着张汤与陈令史快步走入正堂。
李玄业转身,目光与张汤相遇。一个甲胄森然,眉宇间杀气隐现;一个深衣肃穆,面容冷峻如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张中丞,”李玄业率先开口,抱拳一礼,“军情紧急,胡虏犯边,本王需即刻处置军务。核查之事,恐要暂缓。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张汤还礼,声音依旧平稳:“国事为重,边患紧急,核查自当让路。靖王殿下尽管调兵御虏。下官愿暂留高阙,一则不干扰殿下军务,二则……或许亦可略尽绵薄,协助维持城内秩序,安定人心。”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不走的立场(或许是职责所在,或许是想亲眼目睹战事与李玄业应对),也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玄业深深看了张汤一眼,并未多言,只道:“如此,有劳中丞。高阙安危,便托付于周长史与中丞了。本王需亲赴野马川督战。”说罢,不再耽搁,对周勃微一颔首,便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玄色大氅在身后卷起一道凛冽的风。赵、钱二校尉及一众亲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再次如雷般响起,迅速远去。
堂内只剩下周勃、公孙阙与张汤等人。周勃对张汤拱手:“中丞,军情如火,下官需即刻布置城防,失陪。郡府诸事,可由公孙郡丞陪同中丞。若有需协助处,但请吩咐。”说完,也匆匆离去。
公孙阙对张汤苦笑道:“中丞见谅,非常之时,礼数不周。请中丞随下官至侧厢暂歇,一应所需,下官尽力安排。”
张汤点头,随公孙阙向外走去。走出正堂,来到廊下,只见郡府内外已是一片战时景象。士卒奔跑列队,民夫搬运守城器械,军官呼喝指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起而先至的紧张气息。他抬头,望向北方天空,那里似乎隐隐有烟尘升起。核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真正战争,彻底打断了。
长安,未央宫,前殿朝会。
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诡异。新帝刘荣高坐御座,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眼神躲闪,几乎不敢与殿下任何臣子的目光接触。太皇太后窦氏依旧未亲临,但其威压仿佛透过那垂帘,笼罩着整个大殿。
争议的焦点,赫然是梁王刘武昨日上表所请——将近日长安游侠械斗、涉嫌牵连朝臣门客一案,移交廷尉诏狱,由廷尉、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三司会审。
“陛下,太皇太后,”窦婴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竭力维持着大臣的体面,“长安游侠斗殴,本属地方治安琐事,自有京兆尹、司隶校尉依律处置。今梁王殿下以辅政之尊,奏请将此等市井纷争提升至廷尉诏狱,三司会审,实乃小题大做,徒耗国帑,更恐滋扰朝野,使无辜者蒙冤,小人构陷得逞!臣万万不敢苟同!请陛下、太皇太后明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