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宗内,连日来的紧绷压抑,到底被劫后余生的喜气冲淡了些。丹堂外广场上,早先躺满痛苦弟子的地界,眼下已拾掇干净,只余几缕未散尽的灵草药香。日头照下来,映着弟子们略显苍白却焕发新生的脸,说笑声重新点染着宗门生气。
穆小白如今成了宗里无人不晓的英雄,走哪儿迎他的都是崇敬、感激乃至带点羞的热切目光。可他这会儿没空消受这众星捧月,正全神贯注窝在灶房——他的另一处主战场——围着新来的小成员阿蛮打转。
“阿蛮,快来试试这‘千丝蜜蕊酥’,酥皮裹着灵蜂浆和十八样花瓣蜜饯,入口即化,保准香掉牙!”穆小白献宝似的端出一碟刚出炉的点心,样儿精巧,散着诱人甜香和灵气。
阿蛮坐在为她特制的高脚凳上,一双光脚丫悬空晃荡。她身上已换了天香宗女弟子的月白裙衫,虽穿着还有些别扭,总忍不住扯扯宽袖口,但那头总是乱糟的长发让唐糖细心梳拢了,露出光洁额头和那双清亮带野性的大眼。她接过点心,犹豫着瞅了瞅,然后小心咬了一小口。
霎时,那对大眼难以置信地瞪圆了,活像发现了啥世间至宝。她也顾不得细嚼慢咽,三两口就把整块点心塞进嘴,腮帮子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发出满足呜咽:“呜!好次!太好次了!比沼泽里的蜜浆果好次一百倍!”
唐糖像个小管家婆,又是递水怕她噎着,又是拿手帕帮她揩嘴角碎屑,嘴里还不停叨叨:“慢点吃慢点吃,阿蛮师妹,小白师兄这儿好吃海了去了!瞧你,头发还有点乱,下午我再给你梳个漂亮飞仙髻,保准比林师姐还俏!”
阿蛮使劲咽下点心,舔舔嘴唇,眼亮晶晶地看着穆小白,满是纯粹快活和依赖。她对唐糖说的啥飞仙髻半懂不懂,但觉着这新家真好,有吃不完美食,还有这么多香喷喷、待她好的人。虽偶尔瞧见那些会自动打扫的傀儡或闪烁的传讯法阵,她还是会下意识绷紧身子,摆出防御架势,但已不像起初那样充满敌意和警惕。
穆小白看着阿蛮那毫不作假的满足样,心里也像被啥填满了,成就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自个儿“捡人”和“投喂”的本事简直点满了。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手脚麻利处理堆成小山的灵材仙蔬,打算趁今晚宗门庆功宴,大展身手,好好给众人补补,去去连日晦气。
然,就在这片烟火气足、其乐融融的当口,正捧着新点心要下口的阿蛮,动作猛一滞。她小巧鼻子微微抽动几下,像嗅到了啥极细微且不谐的气味,那双刚还漾着快活的眼里迅速掠过一丝困惑,随即被种本能的警惕和厌恶取代。
“小白哥哥…”她放下点心,扯扯穆小白系腰间的围裙带子,声压得低低,带点不确定,“好像…有点怪味。”
“嗯?哪怪了?火大了?还是糖熬过头带点焦香?”穆小白头也没回,注意力还在控着锅里灵笋炖赤羽鸡的火候,汤汁咕嘟冒热气,香浓扑鼻,瞧着一切正常。
“不是锅里的。”阿蛮摇摇头,小眉头紧皱,努力用有限词儿描述清那感觉,“是另一种…看不见的味。很淡,但让人鼻子痒痒,心里头发闷…有点像…烂厚叶子底下,那些快孵出的虫卵堆的味儿…闷闷的,臭臭的,让人不舒坦。”
她伸出细手指,先指旁边水缸里清的、从恢复干净的灵泉引来的水,然后又指向窗外远处,几个正说笑、抬着新鲜食材筐走过广场的外门女弟子:“好像…是从水里偷偷溜出来的,又像沾在那些姐姐拿的东西上…味儿很淡很散,可哪儿都有一点点。”
穆小白脸上笑瞬间凝固。他缓缓关上火,转过身,神色变得极严肃。他深知阿蛮来历,这小姑娘打小在万毒沼泽那等极端地界求生,与无数毒虫凶物打交道,她对毒素和某些阴秽气息的感知,是种近乎野兽本能的直觉,甚至可能比他依仗的【食神之眼】更敏锐超前。他蹲下身,目光平视阿蛮,压低声道:“阿蛮,你确定?能辨出那是啥具体东西不?或者,哪儿、哪个人身上这味儿最冲?”
阿蛮闭眼,粉嫩鼻翼微翕,全身心感知空气中那些微不可察的讯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沮丧睁眼,摇头:“分不清…它不像沼泽里的毒,有固定味儿。它像…透明的雾,抓不住,摸不着。但是…”她顿了顿,语气更肯定,“它们好像越来越多了,就像…下雨前,沼泽里那些看不见的水汽,越来越浓。”她有些烦躁地揉揉鼻子,“这儿没刚来时那么干净舒坦了。”
穆小白的心猛一沉,像被只冰冷手攥住了。阴姬!定是那妖女!刚解决蚀灵散魂液,她竟这么快又卷土重来,且手段变得更阴险刁钻,更难以察觉!他强压下心头震动,脸上挤出个安抚的笑,轻轻拍拍阿蛮肩:“好,哥知道了。阿蛮真厉害,比最灵的预警法器都强!这事先咱俩的小秘密,别告诉旁人,免得大家慌怕。你帮哥个忙,就像最棒的小哨兵,继续悄悄留意,特别是哪儿这怪味儿最浓,或哪个姐姐身上特别明显,一有发现,立马偷偷告诉我,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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