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请个大夫来。”
苏老爷安排好一切,坐在那张许久没有睡过人的床前,看着已经在自己亲力亲为下换好了一身新衣服,却依旧迷迷糊糊的儿子苏无默,心里一颤。
大儿子死在疆场,这份情感全被倾注在了老二身上。
那一次连带着三娘的心上人也不知去向,这些年来苏家愈发的不显,自己在家族中也慢慢成了被养老那一个。
“爹,爹爹,阿爹……”
“哎!”没想到儿子此时会忽然呼唤自己,更是像还是稚儿时那样,伸出手来抓住自己的衣袖,苏老爷愣了片刻,才猛地应声。
只这一会,苏老爷刚才回过神,却发现儿子的烧基本上已经退下去,人也倒在了床榻上。
窗外的阳光早就铺上屋内的地砖,苏老爷叹了口气,要带了大夫进屋的家丁把管家叫来,去到市舶司给苏无默请一日的假。
“老爷,市舶司里的人恐怕并不知道副提……公子……”管家欲言又止,目光瞄向床上躺着的人。
茶余饭后,闲话故事总是传得最快,管家如今已经知道躺在床上这位同自家老爷之间那些过往,不知道如今这位京城派来的新人副提举大人是怎样心思?
想那日把自己和老爷吓了一跳那一跪,管家又觉得这二公子对老爷必然不是没有父子情谊,当年的误会……哎!那好好的三小姐,就这样所托非人。
苏老爷知道三娘如今这夫婿是个花心的,只是当初无默离家,三娘的心上人不知所踪后,最后以“阵亡”上报朝廷,这姓赵的前来求取。
有功名,有家世,在自己面前又千言万誓,苏老爷只想着应当能保护好自己女儿,却打探不到二人在赵家的日子是怎样过的。
“三娘,三娘……”听到市舶司几个字,又听了“提举”二字,苏无默似乎是陷入了梦魇,整个人猛一挥手,打到了一旁坐着的苏老爷身上,“你走!离我阿妹远些!”
同样的话,苏老爷也听过一次。那时候苏无默以为父亲在外拈花惹草,不让父亲报妹妹,也是这样的话。
眸子黯淡了一瞬,苏无默却好像是感受到自己手下打到了什么,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父亲。
“我,无默……”
自己怎么就到了苏家古厝?全赖那匹老马!当年跟自己离家,该不会就盼着这一日!
自己又怎么到了……曾经的床上?身上的衣服,是父亲换的么?
刚才梦里正和自己那个顶头上司争吵,眼见着他欺侮自己的亲阿妹,这才挥出一拳,如今看着父亲的脸色——莫不是打到了父亲身上?
一连串的疑问,让这位高中了进士,又在京城官场沉浮过几年的青年才俊彻底乱了心神,手足无措的定在原地,不知道此时是该道歉,该离开,还是应该……
“早起管家发现你浑身湿透坐在门口,探了你额头,觉得有些发热。”苏老爷向儿子解释着,两个人各有各的拘谨,“是为……是为父给你换的衣裳,未假他人之手。”
“方才已经要人去市舶司为你告过假了,你今日便踏实休息。”
苏无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父亲按回床上。或许是那一句“为父”,让苏老爷不知如何面对儿子接下来的反应匆匆离开。
也许又是这句话安定了苏无默的心神,让人重新睡了下去。就这样直到太阳的余晖斜洒,苏无默才重新醒过来,而苏父也已经敲响了门。
“一天了,你可要吃些饭。”
“嗯……”苏无默点点头,“早些时候,我可是伤到……父亲了?”
“无事。”
“不知你梦到了什么,紧护着你阿妹,不要我靠近。”
“不是的。”苏父能想起来的曾经,苏无默当然不会忘记,连忙开口解释。
“嗯?”
“不是不要阿爹靠近,是那姓赵的。”苏无默的目光里难掩的恨意,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阿妹,怎就让他那般磋磨?
“那姓赵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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