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
“进！”邝行之头也不抬，声线里带着职业律师特有的沉稳。
“邝律，李总，张总来了！”小王银铃般的声音脆生生撞进办公室。
“知道了，你先去忙。”邝行之抬眼扫了下墙上的挂钟，“小王，把我上午的行程全推了，谁来都不见，有事下午再说。”
“好的邝律！”小王应着，高跟鞋在地面敲出一串“哒哒”的脆响，门扉跟着轻晃两下，便没了动静。
门再推开时，张盛和的身影先挤了进来，
他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油亮的大背头在顶灯底下泛着光；
左手腕的大金表随着动作晃出刺目金光，右手串着的檀木珠串颗颗饱满，一看就价格不菲；
挽起的衬衫袖口下，隐约能看见半片纹身，那是他十七八岁在工地混时纹的，说是“镇邪”用。
腰上的爱马仕皮带扣闪着银光，旁边挂着保时捷车钥匙，高定西装裹着一米八多的壮实身板，活像堵会移动的墙。
他大步跨到邝行之跟前，先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邝律，可算把你约上了，真是麻烦你。”
“分内事，张总。”邝行之立刻换了副模样，
倒像是从前和李凡一起谈判时的做派，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
话音未落，张盛和便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向李凡。
“小凡啊，这阵子跑哪儿去了？给你打电话不接，去你家敲门也没人应。”
“有难处你倒是说啊，虽然那项目我也亏了百八十万，但对于我来说养个家总不成问题，不像有些人，老婆跑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对了，大侄子是不是回乡下上学了？要不让我跟儿子学校的校长说一声，让他接着去省重点？”
“不过我只能帮着引荐，学费还得你自己想办法，就不知道李大老板有没有这个钱？”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落魄的李凡，嘴角扯出抹讥诮，
“够了！”邝行之猛地直起身子，声调陡然拔高，
可到底还是压着律师的修养，没彻底翻脸，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李凡， 这大哥今天是怎么了？
换作旁人早该拍桌子了，他倒像块沉在水底的石头，半点动静都没有。
要是自己遇上这茬，怕早把律师马甲一甩直接动手了，可职业素养到底拽着他坐回了椅子。
李凡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浸过喉咙时，他才慢悠悠开了口，
“我该叫你张总，还是狗蛋呢？算了，还是叫张总吧！”
“毕竟现在在你眼里，我跟垃圾差不多，现在我住你以前待的城中村，很好找，进村右手第三栋四楼左户。”
“电话号码换了，一来催债的多，二来张总日理万机，我这种小喽啰哪敢打扰。"
“再者，公司怎么没的，我想你你比谁都清楚，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记住是谁成就了现在的你，”
“至于孩子上学……省重点的学费我确实担不起，也没什么丢人的，他跟他妈在老家挺好。”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生气有什么用？那不过是无能的表现，还正中张盛和下怀。
与其在这儿耗着，不如赶紧把事儿解决了回去跑外卖，
李凡现在就一个念头：活着比什么都强，别的都虚的。
“李凡！”张盛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不准再提我小名！现在你TM跟我能比吗？赶紧把房子过户给我，两清！反正你那房子也保不住。”
“邝律是我代理律师，有话跟他说。”李凡垂眼盯着茶杯，声音很轻。
“得，李哥这是把球踢我这儿了，”邝行之在心里乐开了花，“正好让他见识见识省城最年轻金牌律师的本事。”
他清了清嗓子，“李总、张总，二位的情况我都摸清楚了，”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今天叫二位来，就想把事儿办得又快又利索，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听邝律的，”李凡声音发沉，
余光却扫向张盛和，偏巧对上对方的目光，张盛和猛地打了个寒颤，这眼神他熟。
几年前李凡一人扛着椅子单挑八九个人时，看那些混混就是这副模样：冷得像刀，又带着骨子里的轻蔑。
李凡本来就才到他耳朵高，那会瘦得看上去风都能吹倒，
可抄起椅子往人身上一砸，三个混混直接进了医院，他自己躲在墙角直打哆嗦，
李凡倒跟没事人似的，最后还替所有人顶了罪，在局子里蹲了俩星期。
此刻那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在他脑子里变得高大起来。
“想什么呢你！等过了今天，拿了他房子，他李凡还能翻出什么浪？回村里谁不得夸我是最有本事的？他算个屁！”张盛和在心里骂自己，
他挺了挺肚子，端出副从容模样：“我要求简单，房子过户给我，债务两清。”
邝行之冲李凡使了个眼色，转向张盛和：“张总知道李总总共欠了多少吗？”
“材料款、银行贷、信用卡……加起来小一千五百万吧？”张盛和摸了摸油亮的背头。
“张总真是门儿清，莫不是私底下查过李总？”
“哪儿能呢！材料款是我以前管的，贷款信用卡是银行朋友提了一嘴。”张盛和脸上闪过丝尴尬。
“既然张总心里有数，那就好办了。”邝行之正色道，
“两条路：一，走法拍程序，反正法院一个月后也要拍卖，到时候钱按顺序分，您能拿多少，自己算算？二，李总直接过户房子，但价格不能低于市场价太多，张总选吧。”
张盛和肥厚的手掌搓了搓头：“你这是要挟我？你算哪根葱？”
“谁说他没资格？”李凡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张盛和转头，正撞进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下意识就错开了视线。
为了掩饰尴尬，他抓起茶几上的茶杯仰头就灌，却没注意到，邝行之刚才趁他不注意，悄悄换了杯刚泡好的热茶。
接下来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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