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本不想多言,可这一年多的憋屈像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他能跟谁倒?
偏巧邝行之在这节骨眼上还主动来当他的代理律师,连句报酬都没提。
他喉头一热,索性把压了太久的往事倒了个干净。
张总本名张盛和,是他穿开裆裤的发小,他们两家一家村头,一家村尾,论月份还大李凡三个月。
小时候蹲在田埂上捏泥人,偷挖红薯烤着吃,
光脚追蜻蜓,河里摸鱼,抓牛蛙,上山捡菌子,晚上一起躺地上看星星......
上下学都是一起不说,晚上经常都是一起睡一张床,村里老人都说他俩比亲兄弟还亲。
张胜和家条件没李凡家好,可就他一个独苗,张叔张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张胜和学习不灵光,初中毕业就跟着工头去城里打工了。
李凡倒顺风顺水念完高中、考上大学,毕业时本来能回老家考个公务员,
可他不想像他爸那样在办公室耗一辈子,咬咬牙就杀来省城闯。
刚到省城那会真难啊!租地下室,简历投了上百份,面试几十场,不是嫌经验少,就是嫌学历不够。
后来进了家销售公司,也许是新人的冲劲撞开了运气的门,不过半年就稳坐销冠宝座,每月提成比底薪多三倍有余。
干了两年多,李凡想着总不能给人打一辈子工,就琢磨着自己单干。
建大棚搞过种植,开过面馆,开过火锅店.......
几年时间下来也积攒了些人脉,手里有点钱,恰巧那些年国家在大力开发,就打算开家建筑公司。
这事儿得找信得过的人搭伙啊!
正巧张盛和在工地上干了些年,李凡想着知根知底的发小,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张胜和连夜从外地坐绿皮火车就赶来了。
李凡也没多想,直接就拍板给他35%的股份,说到这,李凡笑了,可那笑比窗外的天气还凉。
公司起步那会儿难如登天,全靠李凡那些年攒下的几个大哥照拂,才勉强维持。
头一年张胜和比谁都拼,记得有回为了个建材订单,寒冬腊月蹲在客户公司楼下,那年春都特别冷,他裹着军大衣啃冷馒头,手指冻得像胡萝卜似的,在人家门口守了整整一个月。
合同签订那天张胜和红光满面冲进办公室,跟李凡掰扯谈判时怎么见招拆招,可半句没提被保安赶、被前台白眼的委屈。
这些李凡都看在眼里,那会儿就暗自发誓,往后定要带张胜和风风光光赚大钱。
公司越做越大,日子也越来越好,可三年前一天张胜和突然揣着杯茶进了李凡办公室,说想单干。
李凡当场就懵了,茶杯里的茶凉了都没察觉,从市场风险说到资金压力,从客户维系说到团队管理,嘴皮子都磨破了,可看他铁了心的架势,到底没再拦。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说定张胜和注册家子公司挂靠在总公司名下,他自己跑的业务自己拿,李凡这边谈成的单子还按老规矩分。
李凡想着他在外头碰几回壁自然就回来了,哪成想这一步棋,竟成了后来发生这些的导火索。
谁料张胜和为了抢客户,把利润压到倒贴钱, 几个跟李凡关系铁的客户大哥私下找他,说'小李你可得留个心'。
李凡那会儿天真啊,想着首先那是自己兄弟,玩累了自然会回来的;再者想着正好借这机会筛选长期合作的优质客户,没当回事。
结果一年过去,张胜和的公司接了些小项目,但是因为让利太狠没赚到钱,又回来找李凡喝酒,说'兄弟,咱还一块儿干'。
那晚他俩喝得酩酊大醉,李凡拍着张盛和后背直乐,想着兄弟俩又能并肩往前冲了。
“后面的事你该知道,就是去年年初那个大项目的合同,”李凡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邝行之在旁默默听着,突然插话:“李哥,你说的可是去年让我去你们公司审的那份合同?”
“正是!”李凡攥紧了手里的茶杯,
“你当时提醒过我,说项目周期太长,资金回款要是跟不上,公司可能扛不住。”
“可我那会儿被巨大的利润冲昏了头,张盛和说他小姨子在那家国企建设单位上班,专门打听过资金状况,绝对稳当。”
“我也多方面考察了两个多月,没查出问题,就签了,”
说完李凡一脸悔意,转头看了看窗外,
“我当时把风险分析得明明白白,可您说有内部消息兜底......”邝行之接道,
“后来听说您换了法律顾问,我想着您自有打算,也就没多问,这些年您帮我的够多了。”邝行之语速加快,
“提那事儿我就来气!”李凡猛地灌了口茶,
“那会儿我去外地参加工地封顶仪式,回来就忙着新项目开工,跟你解约的事儿全公司没一个人跟我说!还是后来去甲方对接合同细节,要叫你一块儿去,我才知道被换了。”
“当时我发了好大的火,可事儿还得办,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