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魔赵松那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尖啸犹在耳畔回荡,其溃散时引发的灵魂涟漪尚未完全平息。洞府之内,能量乱流依旧肆虐,岩壁簌簌落下碎石,映照着四张因震惊而略显扭曲的面孔。
鸠无煞面如金纸,气息衰败,秘法反噬让他伤上加伤,看向韩墨羽的目光中充满了骇然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骨枭上人、星宫执事与图腾战修兀术,亦是心神剧震,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就在刚才那一刹那,眼前这个看似强弩之末的青袍修士,其内在似乎发生了某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韩墨羽背靠岩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火辣辣的疼痛。鲜血浸湿了衣袍,持剑的手微微颤抖,那是力竭的征兆。然而,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屹立不倒的青松。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深邃,仿佛两口古井,映照出历经万载风雨而不变的沉静,又似两点寒星,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道火。
方才那源自神魂深处、直指本心的道心拷问,那与赵松掠夺之道最彻底的碰撞与决裂,非但没有击垮他,反而如同最猛烈的锻打,将他百年来对《长青功》的体悟、对枯荣生死的理解、对自身道途的坚持,淬炼、熔铸成了一块浑圆无暇、坚不可摧的“道基”!
鸠无煞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独臂指向韩墨羽,声音因惊怒而更加嘶哑:“你……你毁了圣教根基,断我道途,如今连赵松教主最后一丝复生的希望也……韩墨羽,你罪该万死!”
他试图再次以言语动摇韩墨羽,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他嘶吼的并非仇恨,而是清风拂过山岗。
韩墨羽缓缓抬起手中的枯荣剑,剑身之上,那灰绿交织的光华不再如之前那般剧烈闪烁,反而变得内敛、深沉,仿佛所有的力量与意境都沉淀了下来,化为了最本质的韵律。他看向鸠无煞,又扫过另外三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穿透能量的杂音,响彻在每个人心头:
“掠夺吞噬,看似捷径,实为歧路,终将反噬己身,魂飞魄散,此乃赵松之结局,亦是你等之宿命。”
他的话语并非斥责,而是一种陈述,仿佛在阐述一个天地至理。
骨枭上人闻言,尖声反驳:“放屁!弱肉强食,乃是天地法则!我等凭借自身手段夺取机缘,有何不对?似你这般苦苦挣扎,百年方得金丹,岂不可笑?”
星宫执事也冷声道:“厉飞雨,休要执迷不悟!交出秘钥,皈依星宫正统,方是坦途!”
兀术更是咆哮:“力量就是真理!吞了你,老子就能更强!”
面对这些或诡辩、或威胁、或赤裸裸的贪婪之言,韩墨羽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并非嘲笑,而是一种勘破迷雾后的了然与超脱。
他脑海中,闪过碧灵岛上草木枯荣的静谧,潮汐之中天地呼吸的宏大,黑风岛上生死一线的决绝,凝结金丹时青鸾绕空的祥和,以及方才与煞魔赵松论道时的坚定……所有的体验,所有的感悟,在此刻汇聚、升华!
他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不再需要与任何道路比较。
他的道,就在脚下,就在心中,就在这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枯荣轮转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混沌沌却又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宁静的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那并非强大的灵压,却让鸠无煞等人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渺小感。
韩墨羽的目光变得无比悠远,仿佛穿透了洞府的阻隔,看到了那无垠的星海,看到了那永恒的大道。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又似春风化雨,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枷锁、明心见性后的绝对自信与平静:
“尔等之道,依托外物,依附掠夺,如无根浮萍,随风飘摇,终难长久。”
“而我之道……”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在于体验万物枯荣,在于理解生死轮转,在于自身之内寻求平衡与超脱!”
“我之道,源于本心,根植自身,不假外求,不惧孤寂,步步前行,步步风景,步步……皆是我道!”
最后,他声如惊雷,炸响洞府:
“我道即真,何须外求?我道——长青!”
“长青”二字出口的刹那,他手中的枯荣剑发出一声无比清越、仿佛能与天地共鸣的剑鸣!剑身之上,那内敛的光华骤然爆发!不再是简单的灰绿交织,而是演化出了一幅微型的天地画卷——草木萌发,万物生长(荣),又至极致,凋零沉淀(枯),于死寂中又蕴藏着下一轮新生的磅礴生机(轮回)!
这已不再是单纯的剑意,而是他自身之“道”的显化!
“不好!” 鸠无煞四人脸色狂变,从那剑势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是一种直指大道本源、能瓦解他们修行根基的恐怖力量!
然而,已经晚了。
韩墨羽一步踏出,身形与剑光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蕴含着生死轮转、永恒宁静又沛然莫御的灰绿色长虹,主动迎向了那四名惊骇欲绝的金丹修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