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得压在所有人心头,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已凝固。
身后是彻底坍塌、被无数乱石和扭曲怪异组织封死的通道入口,堆积如山的废墟断绝了任何退路,只留下一面令人绝望的、凹凸不平的冰冷岩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陈年铁锈与腐烂的甜腻花朵混合的诡异气息,吸入肺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恶心感。
四人瘫倒在冰冷而异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与身体各处传来的尖锐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抽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雷擎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无力地垂着,肩甲严重变形,额角被尖锐石块划破,温热的鲜血顺着坚毅的脸颊蜿蜒流下,滴落在暗红色的上,瞬间便被吸收,不留痕迹。
沈青衣气息紊乱不堪,强行施展秘法带来的严重反噬,让她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针扎般的疼痛。
林红袖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紧紧抱着那台彻底报废、依旧冒着缕缕刺鼻青烟的宝贵设备,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依靠。
纪川蜷缩着身体,仍在无意识地轻微痉挛,源眼的过度使用带来的灼热感和灵识被反复撕裂的痛楚并未因暂时脱离通道而完全消退,反而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嗡鸣。
然而,短暂的生理痛苦之后,一种更深层次、更令人灵魂战栗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海水般悄然漫上、淹没了一切——那是几乎令人疯狂的绝对寂静。
那几乎要将人逼疯、无孔不入的低语狂潮,在他们冲出通道、坠入此地的瞬间,竟然…突兀地消失了?
不,并非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庞大、无比厚重、近乎凝成实质的、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里的…存在感。
它无声无息,却比之前任何狂暴的嘶嚎与呓语都更令人心悸,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是一个沉睡的、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恐怖活物。
几人艰难地抬起头,忍着浑身的剧痛,试图看清他们拼死抵达的这片传说中的回声之底。
下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猛地一窒,瞳孔因眼前无法理解、超越想象的骇异景象而急剧收缩,大脑甚至因为瞬间接收到的过量诡异信息而产生了短暂的眩晕和空白。
他们仿佛并非坠落到了一个寻常的地下洞穴,而是跌入了一个…亘古噩梦的具象化核心。
这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言语准确描述的、广阔到仿佛根本没有边际的混沌空间。头顶没有熟悉的岩顶或天空,四周也看不到任何常规意义上的边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分辨上下左右的、永恒扭曲蠕动的幽暗,仿佛置身于某个巨大生物的颅内或某个维度夹缝之中。
而构成眼前这光怪陆离、足以令任何心智健全者彻底疯狂的恐怖奇观的,绝非任何已知的物质。
那是近乎凝固的、浓郁到化不开的…亿万生灵最极致、最原始的情感与记忆的沉淀废墟。
绝望、恐惧、悲伤、疯狂、怨恨、痛苦…无数负面情绪在这里被某种无法理解的、至高无上的规则力量抽取、提纯、凝聚、扭曲,最终形成了眼前这片静止又蠕动、死寂又喧嚣的诡异怪诞的世界。
极目望去,远处是由纯粹的、漆黑如墨、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凝结而成的无边森林,那些枝桠嶙峋怪诞,如同无数扭曲变形、永远伸向虚无渴求救赎的绝望手臂,在完全静止中又给人一种微微摇曳的错觉,散发出令心脏骤停的冰冷死寂。
更远处,仿佛由亿万生灵最深层堆积、压缩而成的、不断微微蠕动起伏的暗紫色山脉连绵不绝,山体表面如同活物般不时浮现出各种无法名状的、扭曲狰狞的恐怖幻影,它们挣扎着想要脱离,又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拉回、吞噬,周而复始。
脚下,他们所躺的,也绝非岩石或土壤,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带着微弱弹性和诡异体温的、仿佛由无数凝固的与交织熔铸而成的诡异材质,踩上去甚至能感到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心跳般的搏动从深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甚至可以看到,一条宽阔无比、流速极其缓慢粘稠的在视野尽头蜿蜒流淌,但那河水中翻滚涌动的,是银灰色的、如同沉重液态金属般的与,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模糊不清的、永恒哭泣哀嚎的面孔幻影,它们随波沉浮,相互碰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悲凉弥漫。
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破碎凌乱的记忆片段、无声尖叫的残影…如同被完美封印在巨大琥珀中的昆虫,永恒地凝固在这片由情感构成的可怕景观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构成了这片绝对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动态的,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喧嚣。
这里的主动攻击性反而大大减弱了,不再像通道中那样疯狂地侵袭他们的意识。
因为它们已经在这里高度凝聚、沉淀,近乎实体化,形成了一个相对静止的、却蕴含着无法想象毁灭性能量的…巨大情感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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