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门的幸存者们在一片更加宽阔、相对稳定的天然冰腔中暂时停歇。身后,冰隧崩塌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只余下冰层偶尔应力调整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黑暗浓重,仅有的几盏能量灯光芒摇曳,映照着二十几张疲惫不堪、惊魂未定的面孔。
伤亡统计令人窒息。又有两人在崩塌中失散或被落冰掩埋,确认死亡。重伤员增加到了五人,包括老杰克,他内腑受创,咳出的血沫带着冰碴。轻伤几乎人人都有。物资损失惨重,食物和能量电池所剩无几,那台宝贵的斯特林发电机在混乱中彻底损坏。
绝望如同冰腔中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
莫雨靠坐在冰壁上,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她强行压下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剧痛,将意识再次沉入那变得“流畅”了一些的大地脉动之中。那悲伤依旧,但似乎…少了一些滞涩的痛苦,多了一丝微弱的、仿佛刚刚挣脱枷锁后的疲惫的“流淌感”。
她能模糊地感觉到,那股被他们意外释放或重创的暗红色能量,正如受伤的毒蛇般向着地心深处蜷缩潜逃,其活性大减,但并未消亡,而是在更深处酝酿着、舔舐着伤口。而另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力量,正如同缓慢复苏的潮汐,开始极其微弱地冲刷、净化着被侵蚀的“伤痕”。
这种变化极其细微,若非她对能量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根本无法察觉。但这变化是真实的。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庞大、充满绝对秩序和毁灭意志的“注视”,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锋芒”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那并非针对她个人,而是笼罩着整个南极大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即将执行最终判决的意味。
收割者…新的舰队…它们要来了!而且很快!
时间…他们没有时间了!
莫雨猛地睁开眼,嘶哑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冰腔中格外清晰:“我们最多还有三天时间。”
所有幸存者都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什么…什么三天?”一个年轻女孩颤抖着问。
“毁灭。”莫雨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新的收割者舰队,比之前的更强大,正在赶来。目标就是南极。我们,以及这片冰盖下的一切,都在净化名单上。”
死一般的寂静。连伤员的呻吟都停止了。
绝望,彻底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了一切。
“…那我们还逃什么…等死好了…”有人喃喃道,眼神空洞。
“因为还没到最后一步。”莫雨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绝望的脸,“我们刚才…可能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也可能…做了一件唯一正确的事。”
她指向冰隧来时的方向:“那个东西,那个被封锁的囚徒,它的力量是‘无声侵蚀’的源头之一。我们重创了它,打断了它的苏醒。现在,这片大地…好像稍微…轻松了一点。”
她无法解释那微妙的感觉,只能尽可能描述:“而且,那些红色的东西正在逃跑,躲进更深的地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老杰克咳着血,艰难地问道。
“活下去的机会。”莫雨走到冰腔中央,将手按在冰冷的冰面上,“它们要来净化,是因为这里充满了‘异常’和‘污染’。如果我们能…让这里变得不再那么‘异常’呢?”
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的火苗:“如果我们能…加速这个过程?在这三天内,尽我们所能,帮助这片大地…愈合?哪怕只是一点点?让收割者认为…这里的‘污染’已经被自然净化了,或者…不值得动用那么大的力量?”
这个想法听起来荒谬绝伦,异想天开。以区区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人类,去影响一片大陆的“净化”评估?
但在绝对的绝境中,哪怕最荒谬的想法,也会成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该怎么做?”老杰克盯着她,独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共鸣。就像我们之前做的那样,但…更强,更专注,不再是祈求一点生机,而是…将‘愈合’、‘平静’、‘净化’的意念,尽可能大地扩散出去。”莫雨快速说道,“同时,我们需要找到能量更充沛的地方,这里的能量太贫瘠了。”
她回忆起之前感知到的、那更加“流畅”的脉动来源方向。
“我们继续向下走。跟着…地的指引。”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悲伤。幸存者们再次行动起来。他们用最简陋的担架抬起重伤员,带上最后一点物资,跟着莫雨,向着冰腔下方一条更加狭窄、却隐隐传来微弱能量波动的裂缝深入。
这条路比之前的冰隧更加难行,时而需要匍匐爬过狭窄的孔洞,时而又要攀爬陡峭的冰崖。每一步都伴随着体力的巨大消耗和崩塌的风险。
但这一次,队伍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绝望依旧存在,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他们不再是为了躲避而逃,而是为了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目标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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