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门地下的死寂,比南极永冻的冰层更加寒冷。纯白净化留下的并非废墟,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空”。大片区域被彻底抹除,边缘平滑得令人心悸,仿佛那些空间、那些曾经存在于此的人与物,从未存在过。刺骨的寒风从破洞灌入,呜咽着穿梭在扭曲的金属骨架和冻结的血冰之间,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幸存者不足二十人,几乎人人带伤,且多是重伤。老杰克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半边肩膀,仅靠强大的意志力和残存的星痕能量吊着一口气。医疗物资早在之前的消耗中见底,现在更是彻底归零。能源系统完全瘫痪,黑暗与严寒是这里新的主人。地底那条连接着看守者的通道死寂无声,仿佛那头古老的存在也在这场净化中彻底沉寂,或者收回了它那危险的“馈赠”。
莫雨将自己几乎报废的手环连接到服务器残存的核心单元上,依靠着里面残存的微弱备用电源,艰难地导出着数据。屏幕上滚动的,是阿信最后记录的能量频率波形、看守者意识碎片的逻辑分析、以及那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关于收割者攻击模式的珍贵数据。每一个字节,都沉甸甸地浸满了鲜血。
她没有时间悲伤。悲伤是奢侈品。
“收集所有能保暖的东西。把那些怪物的晶体甲壳拆下来,磨成粉,混合雪水,涂在伤口和墙壁上,能有一点隔热效果。”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步骤,“清点所有能找到的能量电池,哪怕只剩一丝电量,集中起来,优先给生命体征监测仪供电。”
幸存者们如同麻木的机械,执行着她的命令。有人用断裂的合金片小心翼翼地刮擦着晶化蝎狼坚硬的甲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有人拖着断腿,在黑暗中摸索着可能残存的能量罐;有人默默地用冻僵的手,将同伴未能消散的、保持着最后姿态的冰雕般遗体,轻轻挪到角落,用残破的帆布盖上。
绝望如同实质,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但他们还活着。活着,就得继续。
老杰克被安置在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仅存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崩了口的老式能量手枪。他浑浊的眼睛看着莫雨忙碌的背影,嘶哑地开口:“…丫头…接下来…怎么办?”
莫雨没有回头,手指依旧在冰冷的控制板上操作着:“等。”
“等…什么?”
“等连接恢复。或者…等死。”
她的冷静近乎残酷。但在这绝对的绝境中,这种残酷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力量,支撑着那些即将崩溃的心灵。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寒冷和寂静吞噬着一切。
突然,莫雨手边那个从服务器残骸中拆出的、连接着备用电源的微型信号放大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几乎同时,她那只耗尽能量、漆黑一片的手环屏幕,也极其艰难地亮起了一丝微光,断断续续的、扭曲的数据流开始艰难地注入。
连接…恢复了!极其微弱,极不稳定,但确实存在!
莫雨立刻将刚刚导出完毕的数据包,毫不犹豫地、全部推送了出去!她不知道这连接能持续多久,必须抓住每一秒!
数据流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流向苍穹之上的守护星。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脱力地靠在了冰冷的控制台上,大口喘着气,白色的哈气在黑暗中迅速凝结。
现在,是真的只能“等”了。
…
守护星内部,能量空间的震荡因为希望之门传来的数据而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
那用巨大代价换来的信息,如同钥匙,瞬间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收割者主炮能量频谱分析完成!与‘摇篮’原型能量签名吻合度提升至89.7%!”苏雨晴的光流前所未有的明亮,“确认其优先攻击逻辑:锁定并清除一切与‘摇篮’原型特征不符的‘高能异常’,包括火种变异能量、看守者地脉能量,以及…高度同化于二者的人类造物能量签名!”
“格陵兰据点被毁灭的原因确认:其过度依赖看守者技术,能量签名被同化,被判定为‘异常’。”
“希望之门幸存原因再分析:在攻击最后阶段,主动切断与地脉能量连接,降低自身能量溢出,同时地脉悲鸣引起收割者能量短暂波动,攻击偏移。其能量签名未被完全同化是关键!”
萧策的核心运算光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无数数据流被重新整合、解析。
“发布全球紧急通告:《能量签名纯净度保持指南》。详细阐述收割者攻击逻辑,警告所有据点警惕任何形式的能量同化,包括过度依赖晶化能量、地脉能量及其他未知能源技术。强制要求所有星火节点进行能源系统自检,建立能量签名隔离屏障。”
“优化版‘能量签名屏蔽装置’蓝图,基于希望之门数据及西伯利亚节点提供的部分天然谐振原理,即刻下发至所有据点。贡献点要求降至零,强制执行安装。”
“警告:任何被检测到能量签名出现高度同化且拒绝整改的据点,将被暂时隔离出星火网络,直至风险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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