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内的混乱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王慧芳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控诉,透过保镖惊慌的汇报电话,清晰无比地传回顾怀章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翻涌的暴戾和一丝无力感强行压下。最坏的情况已然发生,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于事无补。
“控制住场面。”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确保王女士的人身安全,必要时可以让医生使用镇静手段。封锁楼层,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你们知道后果。”
挂断电话,他没有任何停顿,立刻联系了苏卿卿病房的主治医生,语气依旧冷静得可怕:“刘主任,是我。王慧芳女士那边情绪可能有些激动,无论她听到什么或者说什么,暂时不要让她接近病房。卿卿这边,绝对保密,一切以她的生命体征稳定为唯一优先。如果她醒了,立刻通知我,在我到场之前,不要让她接触任何外部信息。”
安排好这一切,他才允许自己泄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用力揉按着刺痛的太阳穴。头痛欲裂,心脏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每一次跳动都无比艰难。隐瞒被以最惨烈的方式戳破,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王慧芳的怨恨和质问,以及……一旦苏卿卿知晓后可能发生的、他几乎不敢想象的后果。
但他没有时间沉溺于此。加密平板上,李峰的消息再次弹出,这次是关于那缕关键的羊毛纤维。
“顾总,纤维的溯源有突破。这种特种羊毛混纺材料,三年前曾由意大利一家极其小众的高端定制工坊为某中东王室卫队定制过一批制服。但工坊记录显示,那批货物后来因故并未完全交付,有一部分面料库存流失到了二级市场,具体流向成谜。目前正在追查近几年所有可能经手过这批残留面料的渠道商和裁缝店。”
王室卫队制服?残留面料? 顾怀章的眉头紧紧锁起。这个线索非但没有让事情变得清晰,反而将水搅得更浑。牵扯到境外势力?还是有人故意利用这种难以追踪的材料故布疑阵?
顾司明有能力搞到这种材料吗?或许有,但这不符合他一贯张扬的作风。那会是谁?
一个更隐蔽、更强大、也更危险的对手形象,在他脑海中逐渐浮现。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他极其不愿在此刻见到的名字——集团董事会主席,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世交长辈,赵伯。
顾怀章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电话,语气尽量恢复平日的沉稳:“赵伯。”
电话那头传来赵老先生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责问的声音:“怀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司明那边闹得鸡飞狗跳,审计、停职,现在好几个项目停滞不前,董事们意见很大!还有,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什么隐婚生子、医院情人?我们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马上给我回集团一趟,立刻!当面向所有董事解释清楚!”
顾怀章眼底瞬间结冰。顾司明的反击来了,而且直接捅到了董事会,试图用集团利益和家族声誉来压他!
“赵伯,”顾怀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韧性,“集团的事情我很清楚。对顾司明的审计是基于充分的怀疑和证据,是为了集团利益负责。至于外面的谣言,纯属无稽之谈,我会处理。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关乎人命。董事会,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出解释,但不是现在。”
“怀章!”赵老的声音带上了怒意,“什么事能比集团和家族声誉更重要?!你不要任性!”
“赵伯,”顾怀章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了,现在不行。如果各位董事信不过我顾怀章的能力和判断,可以启动临时动议。但在那之前,集团一切事务,按我的指令执行。”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胸腔里一股郁戾之气难以消散。他知道这会得罪元老,甚至会引发集团内部更大的动荡,但他别无选择。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加密平板上,忽略了那些因为董事会施压而开始不断闪烁的无关紧要的号码。现在,只有两件事最重要:卿卿的安危,和揪出真凶。
他下令:“加大对顾司明所有通讯的监听力度。重点排查他最近三个月所有境外联系记录,尤其是与中东、意大利方向的往来。还有,查查他身边有没有突然出现新的、背景神秘的保镖或顾问。”
“是。”
城西,廉价旅馆内。
那个面容平凡的女人看着电脑屏幕上几个刚刚发布的、看似是“路人”拍摄的短视频——画面晃动,但能清晰看到酒店套房门口保镖阻拦、里面传来女人凄厉哭喊的片段,配文是“豪门秘辛?疑似巨星岳母得知噩耗崩溃,保镖暴力阻拦探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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