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吝啬地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苍白的光带。
苏卿卿几乎是一夜未眠。每一次短暂的迷糊都会被光怪陆离的噩梦惊醒,梦里全是闪烁的镁光灯和顾怀章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天亮时,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干涩肿胀,比熬夜画设计稿通宵还要疲惫百倍。
脚踝的疼痛缓解了一些,但依旧肿胀,无法着力。她单脚跳着进了浴室,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镜子里的人依旧憔悴,但泪痕已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空洞。
她换上了衣帽间里最简单的一套棉质家居服,布料柔软舒适,贴肤冰凉,价格标签在她换上之前已经被细心剪掉。这细微的体贴并未让她感到温暖,反而更像是一种被全方位掌控的证明——他们连她穿什么内衣都一清二楚。
早上八点整,门外准时传来敲门声。
周管家推着餐车进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动作精准得像瑞士钟表。早餐是西式的,煎蛋,培根,烤番茄,全麦面包,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苏小姐,早安。您的脚伤需要静养,请在房间用餐。”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布好餐点后,目光落在苏卿卿依旧有些肿的脚踝上,“刘医生九点钟会再来为您换药。”
“谢谢。”苏卿卿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周管家微微颔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像是在监督她用餐。这种无声的压力让苏卿卿食不下咽,她勉强吃了几口面包,喝光了牛奶,便放下了刀叉。
“我吃好了。”
周管家这才上前,利落地收拾好餐具。餐车推走前,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餐车下层拿出一叠崭新的杂志和几本书,放在床头柜上。
“先生吩咐,如果您觉得无聊,可以看看这些。网络已经为您开通了部分权限,可以浏览一些…安全的网站。”她特意加重了“安全”两个字。
苏卿卿看了一眼那叠杂志,全是时尚财经类,还有几本看起来就很高深的商业期刊,显然不是为她准备的,更像是顾怀章平时会看的东西。那几本书也是些晦涩的名着。
“能……帮我找些设计类的书,或者素描本和铅笔吗?”她鼓起勇气问。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精神寄托。
周管家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我会向李特助汇报您的需求。”
门再次被关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苏卿卿拿起那个新手机,尝试连接网络。果然,不再是完全受限,她能登录微信了,但列表里空空如也,所有的好友联系人都消失了。看来是被“清理”过。她尝试给母亲的微信号发去一个表情,消息前面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发送失败。显然,与外界的联系依然被严格封锁。
微博倒是能上。关于她的热搜热度稍微下降了一些,但依然挂在榜单前列。新的爆料帖层出不穷,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她是某低调富豪的千金,有人扒出她高中时参加绘画比赛得的奖,试图证明她“颇有才华”,更有人开始分析她摔倒时穿的那件工作服是什么牌子(当然一无所获)。
她像一个被围观的稀有动物,供人肆意讨论和想象。她快速退出了APP,心脏跳得厉害。
九点钟,刘医生准时到来,为她换药,重新包扎,叮嘱注意事项。态度专业而冷淡。
医生走后,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无边无际的寂静。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难熬。她靠在床上,拿起一本商业杂志胡乱翻着,上面的文字和图表像天书一样,无法进入大脑。她试图透过窗帘缝隙看外面的天空,看云朵缓慢移动,猜测山下那个真实的世界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同学们应该在教室里上课,或者叽叽喳喳地讨论中午去哪家食堂。而她却像一只被拔掉了插头的电器,困在这个华丽冰冷的空间里,与世隔绝。
中午,周管家又准时送来午餐。菜色换了,依旧精致,但她依旧没什么胃口。
下午,李峰来了电话。是通过新手机打来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吓了她一跳。
“苏小姐。”李峰的声音透过电流,显得更加公事公办,“有两件事。第一,你的学生身份,公司已经以‘身体原因急需休养’为由,向学校办理了长期休学手续,避免了媒体骚扰。你不用担心学业问题。”
休学?苏卿卿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连这个都替她决定了?甚至没有问过她一句?
“第二,”李峰继续道,无视了电话那头的沉默,“关于你父亲的治疗费用。第一笔款子已经汇入医院账户,足够支撑未来三个月的所有花销。打款凭证,稍后会发到你手机上。公司会持续履行协议。”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警告:“也请你,牢记并履行你的义务。安分守己,不要节外生枝。任何不必要的举动,都可能带来你无法承担的后果。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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