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那句“林白雪小姐想过来看看”,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李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快速看了一眼苏卿卿,她正脸色惨白,握着笔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被这句话按下了暂停键,眼中刚刚凝聚起的一点认命的麻木,又被新的恐慌所取代。
林白雪。这个名字对于苏卿卿来说,曾是贴在宿舍墙上的海报,是荧幕上光鲜亮丽、遥不可及的偶像。而现在,她却因为一个荒诞的意外,成了可能触怒这位偶像的“罪人”。
“请她稍等。”李峰对门口的工作人员说,语气恢复了职业性的平稳,“就说顾先生这边还在处理紧急事务,不方便打扰。”
门被轻轻带上。
李峰转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苏卿卿身上,以及她手中那支迟迟没有落下的笔上。“苏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时间紧迫。每多一秒,外面的猜测就会多一千种。签字,然后我才能去处理下一个危机,包括……安抚林小姐。”
“安抚”两个字,他咬得微妙的清晰,像是在提醒苏卿卿她此刻的处境有多么不合时宜和碍事。
苏卿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笔尖在纸张上方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看清协议上密密麻麻的条款,但那些冰冷的文字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扭曲、跳动,根本无法读进去。她只捕捉到一些刺眼的字眼:“保密义务”、“违约赔偿天价违约金”、“绝对服从安排”、“未经允许不得透露关系”……
这真的是一份协议吗?这更像是一纸卖身契。
“我……我能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的、微弱的祈求,“我怕她看到新闻担心……我就说一声我没事……”
李峰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苏小姐,在你没有签署这份协议之前,你任何一通打出去的电话,都可能被媒体监听,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希望你的母亲下一秒就被无数记者堵在家门口吗?”
他的话像冰水,浇灭了苏卿卿最后一丝侥幸。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是的,她不能连累妈妈。
绝望像潮水般再次涌上,淹没了她。她没有了退路。
笔尖终于落下。
“苏卿卿”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失去了平时的清秀,每一个笔画都透着挣扎和无力。签下的瞬间,她感觉某种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被抽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疲惫。
“很好。”李峰几乎是立刻抽走了协议,快速检查了一下签名处,然后利落地将其收入公文包,动作干脆得像完成了一笔交易。确实,这就是一笔交易。用她的自由和名誉,换取父亲的医药费和家庭的喘息之机。
他将那个新手机推到苏卿卿面前:“电话卡已经装好。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我。有什么需要,通过这个联系我。你的私人手机。”他伸出手。
苏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屏幕已经有些碎裂的旧手机,迟疑地放在他手上。那里面存着她和朋友们的合照,存着和妈妈的聊天记录,存着她简单却真实的生活。现在,这一切都被没收了。
“我会派人送你离开。车就在地下车库等着。”李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记住协议内容,安分待着,等通知。”
说完,他不再多看苏卿卿一眼,拿起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仿佛只是处理完了一件棘手的杂物。拉开门,他对外面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身影便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大概是去应付那位“林白雪小姐”了。
苏卿卿独自留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感觉自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垃圾。脚踝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几分钟后,进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身材高大,气质冷硬,一看就是保镖。
“苏小姐,请跟我们走。”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苏卿卿扶着沙发扶手,艰难地站起来。每动一下,脚踝都疼得她倒吸冷气。那两个男人就那样看着,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只是像两座铁塔一样堵在门口,确保她不会逃跑。
她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再次穿过迷宫般的后台通道。这一次,遇到的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充满了好奇、探究、嫉妒,甚至还有一丝怜悯。窃窃私语声在她经过时悄然响起,又在她走远后重新放大。
他们走的全是偏僻无人的通道,最后通过一部专属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一辆漆黑的、车窗玻璃完全遮光的豪华保姆车如同蛰伏的野兽,静悄悄地停在那里。一个保镖拉开车门,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地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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