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悄然改变着看待一切的视角。
沈林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纯粹地、理直气壮地去恨莫泽渊了。
那夜他罕见的流露,那句未尽的“可惜”,像一根刺,扎在她原本坚冰般的恨意上,让其出现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他,不是以前那种带着算计和表演的观察,而是带着一种探究的、试图拼凑真相的审视。
她发现,莫泽渊对待莫念的态度,确实在悄然改变。
不再是最初那种冰冷的、出于责任和血脉的勉强接纳,也不再是后来那种带着玩味和试探的逗弄,而是多了一丝…笨拙却真实的关切。
他会认真听取香炉峰丹药堂长老关于孩子调养的建议,甚至会亲自检查送来的灵乳品质。 他会在批阅冗杂卷宗的间隙,抬头看看在一旁软垫上玩耍的儿子,目光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甚至在一次莫念摇摇晃晃扑向他时,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将那软乎乎的小身子抱了个满怀,虽然表情依旧有些僵硬,却没有立刻推开。
这些细微的变化,落在有心人眼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林风还发现,莫泽渊似乎对“七情花”相关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异样的沉默和回避。
有一次,一位长老在议事时提及边境某处发现了变异的七情花,需派人清除,以免为祸。莫泽渊当时脸色虽无异样,但沈林风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最终只冷淡地回了一句“依例处理”,便不再多言。
那种反应,不像是厌恶,更像是一种…不愿触及的禁忌。
沈林风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她开始利用手中职权,暗中调阅宗门内与当初事件可能相关的、不那么起眼的卷宗记录——比如那段时间的丹药领取记录、人员调动记录、甚至是巡逻区域的异常报告。
没有系统的超级计算和扫描能力,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大海捞针。
但她很有耐心。
她就像最狡猾的猎手,潜伏在暗处,一点点收集着碎片,试图拼凑出被时光掩埋的图案。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后,她在整理一批已被归档、准备销毁的陈年杂物卷宗时,发现了一点蹊跷。
那是一份关于后山某处废弃禁地结界波动的记录,时间恰好就在莫泽渊中毒前后不久!记录十分简略,只说是“轻微异常,或为山兽冲撞,已加固”,负责巡查的弟子签名处,是一个明字辈的弟子,她很陌生的名字。
而就在这份记录之后没多久,那名巡查弟子的名字,就出现在了一次“意外”陨落的名单里!
巧合?
沈林风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立刻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却发现关于那名弟子的一切记录都模糊不清,像是被人刻意处理过。
越是遮掩,越说明有问题!
她又想起莫泽渊那晚的话——“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原主的决绝?可惜那场解毒?还是可惜…真相无法言说?
一个大胆的、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猜测逐渐浮出水面:
难道当年莫泽渊中毒之事,另有隐情?甚至可能…与原主有关? 而莫泽渊后来的冷酷无情,或许并非单纯的提起裤子不认账,而是…某种无奈的抉择?或者说,是为了掩盖更深的秘密?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
那她一直以来的恨意,算什么? 原主那看似痴情牺牲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
一直以来的认知被颠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沈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发现的线索默默记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卷宗归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当晚,莫泽渊来到暖阁时,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林风的不同。
她依旧温顺地伺候他用膳,替他整理文书,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带着钩子般的算计或表演出来的依赖,反而像是…心事重重?甚至在给他递茶时,罕见地走了神,差点打翻茶盏。
“怎么了?”莫泽渊接过茶盏,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内务司还有麻烦?”
沈林风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有…一切顺利。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她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莫泽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的淡淡青影,想到她近日既要打理内务,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应付他的索取,确实是辛苦了。
他难得生出一丝体谅。
“既累了,便早些歇息。”他声音放缓了些,“不必伺候了。”
沈林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沉默了一下,低声道:“那弟子先去瞧瞧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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