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的小手紧紧攥着那一缕发,力度不大,却像一道最柔软的枷锁,无声地套上了莫泽渊的脖颈。
他僵硬地抱着怀里这团温热柔软的小东西,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羁绊。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和体温,透过冰冷的衣料传来,是一种陌生到令人心悸的触感。
沈林风安静地站在一旁,垂着眼眸,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一位再温顺不过的母亲,看着父子亲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只有孩子无意识的咿呀声,和莫泽渊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冰冷的空气中细微地交织。
良久,或许是姿势不舒服,莫念小嘴一瘪,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小手也松开了他的头发。
莫泽渊顿时有些无措,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动作依旧生硬,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
沈林风适时地上前一步,柔声道:“师尊,念儿怕是饿了,还是让乳母来吧。”
莫泽渊如蒙大赦,却又隐隐有一丝不舍,将孩子递还给她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孩子柔嫩的脸颊,那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沈林风接过孩子,转身交给候在一旁的乳母,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多看莫泽渊一眼。
莫泽渊站在原地,看着乳母抱着孩子走到一旁哺乳,方才那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重量似乎还残留在他臂弯和指尖。
他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
心底那片被强行炸开的冰湖,波澜汹涌,再难平息。
“孩子的名字…”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干涩,“莫念。”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自己强调,又像是在对沈林风宣告。
沈林风转过身,微微颔首,神情恭顺:“是,莫念。弟子谨记。”她顿了顿,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声音轻缓,“念儿能有名字,能有师尊挂念,是他的福气。”
她的话听不出丝毫怨怼,只有全然的认命和一丝卑微的感激。
莫泽渊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再看看那边正在吃奶的孩子,心中那复杂的情绪愈发浓烈。厌恶仍在,烦躁未消,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以及那该死的、无法切割的血脉牵连,已经牢牢攫住了他。
他沉默了片刻,道:“好生照料他。所需用度,直接让道童去取。”
这已是明确的承诺。
沈林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甚至眼圈微微泛红,屈膝便要行礼:“弟子代念儿,多谢师尊恩典!”
“不必。”莫泽渊抬手虚扶了一下,一股柔和的灵力托住了她,阻止了她的行礼,“你…好生休养。”
他的视线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转身离去。
步伐似乎不再像以往那般决绝,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仓促。
自这一天起,寒潭苑仿佛成了昆仑宗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地与特权之地。
无人再敢苛待,无人再敢议论。所有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远超一般内门弟子。灵药、灵食、孩子的衣物玩具,源源不断地送来。
乳母也固定了下来,是一位性情温和、奶水充足的内门仆妇,对沈林风和莫念都极为尽心。
莫泽渊依旧不常来,但那道神识的笼罩却成了常态。他不再仅仅是扫描,而是会长时间地“停留”,沉默地“注视”着孩子的成长。
沈林风依旧扮演着那个柔顺、安静、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的母亲角色。
她会在莫念醒着时,抱着他在院子里慢慢走动,指着天空飞过的灵鸟,指着窗台上那盆越发翠绿的灵植,柔声细语地对他说话。
“念儿看,那是鸟儿,会飞的。” “念儿闻闻,花花是不是很香?” “今天天气真好,念儿高不高兴?”
她的话语,总是轻柔地、恰到好处地飘散在空气中,落入那道无声的监听者耳里。
她甚至开始“教”孩子认人。
她拿着莫泽渊之前送来的那枚平安锁,在孩子眼前轻轻摇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念儿看,这是爹爹送的平安锁,爹爹给的…爹爹…”
她反复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爹爹”这个词,将它和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偶尔,当那道神识格外凝滞(或许是他遇到烦心事时),她会抱着孩子,轻轻哼唱那首古怪却安神的调子,哼完之后,会对着孩子轻声说:“念儿乖,不吵爹爹,爹爹忙…”
她将莫泽渊的存在,无孔不入地、细致地编织进孩子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也强行塞进那个冰冷男人的世界里。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她能感觉到,那道神识的情绪波动越来越频繁。
有时,在孩子咯咯笑时,那神识会变得“愉悦”。 有时,在孩子无故啼哭时,那神识会透出“焦躁”。 有时,在她反复念叨“爹爹”时,那神识会陷入一种长久的“沉默”。
她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成功地让莫泽渊习惯了“父亲”这个身份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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