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深寂,时光在篝火的明灭与尘埃的浮沉中悄然流逝。苏婉清全神贯注,引导着那缕微弱的生气在沈孤寒错综复杂的经脉中艰难穿行。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脸色因心神耗损而愈发苍白,但她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次感受到他体内那庞大而混乱的能量因她的气息掠过而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平复,她心中便会生出一点莫名的慰藉。
这一次,沈孤寒意识沉眠,并未再有那些恐怖破碎的意识碎片反冲而来。她的生气如同最纤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些淤塞受损的脉络,化开沉积的暗伤淤血。过程虽依旧艰难,却比上一次顺畅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知道已至极限,这才缓缓撤回了手掌,整个人虚脱般向后软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胸脯剧烈起伏。
几乎是同时,一直静立如雕塑的白衣女子衣袖微拂,一股柔和气劲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另一枚“清心凝魂丹”精准地落入她微张的口中。清凉药力化开,迅速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心神。
“歇息片刻,勿要再妄动真气。”白衣女子淡声吩咐,目光却落在沈孤寒身上,微微颔首,“效果尚可。他体内药力行开更快了些,戾气亦稍有平复。”
苏婉清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欣慰,下意识地望向沈孤寒。见他依旧闭目沉眠,但眉宇间的痛楚似乎又舒展了几分,呼吸也更为绵长,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些许。她依言闭目调息,努力恢复着精力。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火光跳跃,将影子拉长又缩短。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沈孤寒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涣散空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却已有了几分清明与深敛的锋芒。剧痛仍在,但已不像先前那般难以忍受,体内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内外交攻之感也缓和了许多。一股温和却持续的药力正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脏腑,虽然缓慢,却真实可见。
他下意识地微微运转心法,发现原本枯竭撕裂的经脉中,竟真的重新生出丝丝缕缕微弱的真气,虽然细若游丝,却意味着生机未绝,根基犹存!
是那枚丹药,还有……
他的目光落向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苏婉清身上。是她?那股细微、纯净、带着笨拙却执拗的生气,果然又是源自于她。这一次,没有意识碎片的冲击,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生气的特质——至纯至净,仿佛未经任何世俗浊气污染,对他体内那暴戾阴寒的孤星真气,竟真的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与调和之效。
净魂……死愿……
白衣女子的话语再次回响耳边。难道这一切,竟是真的?这匪夷所思的宿命,真的纠缠在了他与这个仇人之女之间?
就在他心神激荡,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苏婉清之时,白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既能睁眼,便是死不了了。感觉如何?”
沈孤寒收敛心神,压下翻腾的思绪,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虚弱无力,却已不再是之前那般完全失控的状态。他声音沙哑,但已清晰了不少:“多谢……前辈援手。还……死不了。”
“死不了便好。”白衣女子语气平淡,“你这条命,如今可金贵得很,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沈孤寒眸光一寒,自然听出她话中深意。点苍派、幽冥殿……或许还有更多未知的势力。他如今重伤至此,确是砧板上鱼肉。
“前辈……为何救我?”他终是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疑惑。如此高手,行事莫测,绝不会无缘无故施以援手。
白衣女子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可知,你昏迷之时,点苍派崔石以精钢铁链锁你,却被人以指力轻易崩断?”
沈孤寒一怔,此事他毫无印象,但精钢铁链被指力崩断?这是何等惊人的功力?他下意识看向白衣女子那双素白纤手。
“非我所为。”白衣女子似看出他疑惑,“我赶到时,锁链已断。崩断锁链者,指力刚猛无俦,却又凝练至极,且其中蕴含着一股……堂皇浩大、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灼热气息的独特内力。江湖上,以此指力称雄,又有如此功候者,屈指可数。”
沈孤寒眉头紧锁,迅速在记忆中搜寻。指力刚猛浩大?灼热气息?符合此等特征的高手……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想到了某个可能,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还有,”白衣女子继续道,“那幽冥殿三人退去前,我曾感知到远处似有一道极其隐晦的气息一闪而逝,其实力,远在那三人之上,却并未靠近,仿佛只是……冷眼旁观。”
又一个神秘高手?沈孤寒的心沉了下去。自己昏迷之后,这雨巷废墟竟如此“热闹”?
“救你,其一,受人所托。”白衣女子终于瞥了一眼仍在调息的苏婉清,“其二,我对你身上这团乱麻,也确有几分兴趣。天煞孤星,净魂死愿,千年石髓乳,崩断锁链的神秘指力,幽冥殿,还有那藏身暗处的窥伺者……沈孤寒,你惹麻烦的本事,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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