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万年间，姚悯在巫族已待了许久
后土遇着困惑时，她便耐心开解；陪后土往幽冥血河悟道时，瞥见冥河的影子便会立刻避开。
姚悯心中有数，过不了多久地府自会开辟，巫族也能寻得容身之处
届时她自会帮衬后土开辟轮回，不必再让后土以身化轮回
只是这些事如今得先放放，人族即将出世，女娲也到了造人成圣的关头
姚悯指尖捻着颗珠子把玩，唇边漾开一抹淡笑道“这次我偏要让女娲循着法则走，造人族，立人道，我倒要看看，祂这回还怎么压制人道”
我的老祖宗们，这次我来护着！
姚悯寻到后土，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后土点了点头，只叮嘱她一路小心，望着姚悯化作一道流光掠出巫族地界
姚悯御着流光往凤栖山去，风卷着她的衣袂猎猎作响，掠过苍茫林海时，枝桠间的灵鸟被惊起，扑棱棱掠过云端
她心里头反复琢磨，女娲成圣本是天道定数，可造人这一步最是关键
上次在混沌珠那处空间里，她看到那些人族虚影对着女娲叩拜，大概就是想在她心头种下道种，可天道变数甚多，万一女娲卡在“造什么”“怎么造”这两关，误了时辰可就麻烦了
越靠近凤栖山，灵气越是温润，漫山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像谁在轻轻拨弄玉弦
姚悯收了神通，踏着满地金红相间的落叶缓步往里走，还没绕过那片临溪的竹林，就听见溪水潺潺里混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
她循声望去，只见女娲正坐在溪边的青石上，素白的裙摆垂落，沾了些草叶的青痕
她手里捻着片梧桐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边，望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出神，眉峰微微蹙着，连姚悯走近了都没察觉
“这凤栖山的风光还入不了师妹的眼？”姚悯的声音带着笑意，踏碎了溪畔的静谧
女娲猛地抬头，睫毛像受惊的蝶翼颤了颤，看清来人时，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怔忪，随即漾开细碎的光亮，像是夜空中忽然亮起的星子。
“大师姐？”她站起身，指尖的梧桐叶“啪嗒”一声落进溪水里，随波漂远，“你怎么来了？”
“听闻师妹近日对成圣之道有所感悟，特来看看。”
姚悯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沾着泥点的指尖，想来是刚才已经试过造物了，“方才听你叹气，可是遇上难处了？”
女娲垂下眼，指尖绞着衣袖，声音轻轻的“我……我确实摸到了一丝成圣的契机，与‘造物’有关。可这洪荒之中，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皆已有了定数，我总觉得该造出一种不一样的生灵，却怎么也想不出该是何等模样。”
她说着，眉峰又蹙了起来，像是有团迷雾堵在心头，“试过捏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可总觉得不对，缺了点什么”
姚悯看着她苦恼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忘了？上次你进我那处空间，不是看见过些影子么？”
女娲一愣，抬眼望她
“就是那些围着你叩拜，唤你‘圣母’的生灵”姚悯提醒道，“他们有手有脚，能直立行走，眼里有灵光，心里有敬畏。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看着他们，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女娲心头的迷雾，她猛地睁大眼睛，眸中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蒙尘的玉璧被拭去了灰痕
“对！我想起来了！”
她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雀跃，忙不迭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溪边的软泥，指尖凝聚着微弱的神光，开始捏塑起来
姚悯站在一旁看着，只见女娲指尖翻飞，软泥在她掌心渐渐有了轮廓
可没过片刻，她就忍不住眼角抽了抽，都不敢想，这居然是人族的第一个形象
那“生灵”歪歪扭扭的，脑袋扁扁的像块被踩过的面团，胳膊一条长一条短，腿更是直接跟身子黏在了一起，说是人，倒不如说像块被水泡发的歪瓜裂枣
女娲自己也看着手里的“作品”，脸颊微微发烫，把那团泥捏碎了又重新揉起来
“好像……不太对”
“第一次捏嘛，总是会这样的”
姚悯强忍着笑，蹲下身帮她拢了拢散落的泥块，“你看这溪水照出的影子，人该是昂首挺胸的，四肢匀称，眉眼该有灵气。多试几次，别急”
女娲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这次捏得更慢了
指尖沾着湿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专注地调整着泥人的眉眼、四肢，捏坏的泥团在一旁堆了小半堆，有像爬行动物的，有像飞鸟的，有像水中鱼的，最后才渐渐有了几分直立行走的模样
女娲几乎试了很多次，很多个版本，姚悯每看一个版本，都觉得：哎…我那歪七扭八的老祖宗们啊，初始形象可真多啊，物种多样，真神奇…
终于，当她把最后一点泥捏在“生灵”的脖颈处时，那小泥人忽然动了动，眨了眨用泥点做的眼睛，张开嘴似乎想叫，却没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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