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沈时穆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打了补丁却还算干净的粗布被子,身下垫着干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气味,还有淡淡的药草苦味。
视线所及,是低矮破旧的房梁,糊着发黄旧纸的窗户透进昏暗的光线。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
“老大,我的儿。你总算醒了!真是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
守在床边的沈夫人见他睁眼,立刻扑过来。
她先是伸手探向了沈时穆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像以往那般高热不退,悄然松了一口气,感叹道,
“还好……还好我们找得及时,要不然……要不然你也……”
沈夫人哽咽的说不出话,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大哥,你醒了就好。你要是再不行,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坐在床边小凳上的沈时旭凑过来,看着沈时穆的眼神很复杂,沈时穆一时间竟然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可是,在沈时穆的记忆之中,这个最小的弟弟一向是把情绪写在脸上的。
他想不明白沈时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哑着嗓音问道:“母亲……发生……咳咳咳……”
他想说话,却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浑身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沈夫人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心疼道:“行了行了,好孩子,先别说话,好好躺着。娘知道,你受了大罪了。”
沈夫人平复了一下情绪,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解释道:
“老大,你还不知道吧?圣上开恩,只抄没了沈家的家产,并未株连女眷和弱冠的子嗣。我跟你五弟……都没事。”
“我们从牢里出来后,用当初……当初偷偷藏下的一点体己钱,在这偏僻处租了这么个小院子,暂且安身。”
她说着,环视了一下这破败的屋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被找到儿子的庆幸压过:
“后来,安定之后才听说……听说你也被圣上惩处了,还……还被苏家赶了出来。”
“我们急疯了,到处打听寻找,幸得老天爷指引,在那城外……找到了你们。再晚一步,你怕是……”
沈夫人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抹眼泪,那副可怜的样子,把沈时穆看得一阵心酸。
沈时穆听着,喉咙干涩得发疼,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夫人见状,又安抚似的拍了拍沈时穆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当时去找叶容音,是想让她救我们。”
“可你怎么能这般糊涂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容音说点好话呢?你竟然还要为了玉瑶,让容音对我们沈家示弱?”
“你知不知道沈玉瑶她做了什么?你竟然为了她那样的一个人,把自己的前途、官身都搭了进去,还落得个永不叙用、不得科考的下场!”
“你……你的前途,可就真的毁了呀!”
提到前程,沈时穆心中也是一阵绞痛。
他寒窗苦读十数年,好不容易才靠着自己拿到了一官半职,眼看着在外任职期满之后,便能回到京城升官发财。
却没想到……他竟然被剥夺官职、永不录用.
碰见这样的事情,沈时穆本人也是很糟心的.
可是,一想到沈夫人方才口中提的那个人,沈时穆却又忍不住执拗的问道,
“母亲……”
“您……您刚才说玉瑶?玉瑶她……她真的……死了吗?”
“你有将她的尸骨带出来吗?她好歹是我的妹妹,我此番回京就是想救她,却没想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沈时穆一边说,眼泪一边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但话没说完,沈时旭却“咚“的一下,用力的拍了拍床板
转头一看,沈时旭顶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沈时穆,“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记着沈玉瑶那个贱人?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沈玉瑶那个贱人,才把我们沈家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沈时穆被弟弟这激烈的反应惊住了,却还是挣扎着反驳道:“老五,你……你怎能这么说?玉瑶……玉瑶可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最疼爱的妹妹啊!她……她怎么会害沈家?”
”分明是有人陷害,她那般温柔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可能去杀人分尸?那些分明就是叶容音……”
“你有完没完?”
沈时旭的耐心被彻底耗尽。
他一向敬重这位大哥,可此刻听见他还在为沈玉瑶辩白,甚至将污水泼向叶容音,胸中积压的怒火瞬间喷发。
“事到如今,你眼里心里还只有那个沈玉瑶!你知不知道,容音从始至终,根本就没主动踏进过沈家半步!”
“那几具女尸被发现时,她人在国公府,有无数人为证,又怎么可能杀了人把尸体扔到沈玉瑶的院子里?”
“那些尸体分明就是沈玉瑶为了恢复容貌,主动剥皮贴到自己的脸上的。而且在天牢的时候,她已经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了,你到这个时候怎么还替她辩解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