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没大亮,程秋霞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去食堂换值夜班的人,顺便准备早饭。她刚拉开房门,就看到对面平房孙志刚家的灯也亮着,隐约能听到孙玉芬压低的说话声和孩子的哭闹,似乎是周小兵还没睡醒在闹脾气,紧接着是孙志刚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呵斥。
“你还闹上觉了,哭什么哭!老子一晚上没合眼……”声音戛然而止,大概是孙玉芬拦住了他。
程秋霞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朝着食堂走去。春末的清晨还有些凉意,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刑侦队那排办公室依旧亮着灯,像几只熬红了的眼睛。
食堂里,周红梅已经到了,正在捅开炉子。见到程秋霞,她打了个哈欠,眼下两团乌青:“来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晚上没睡踏实。”
“谁说不是呢。”程秋霞系上围裙,开始舀米淘洗,“孙队他们家刚才还闹动静呢,小兵哭,孙队听着火气不小。”
周红梅往炉膛里添着煤块,压低声音:“能不上火吗?地区公安处的人昨天下午就到了,就住在局里招待所。王局、孙队,还有马师傅他们,陪着熬了个通宵,听说拍了桌子了。”
程秋霞手一顿:“地区的人也来了?”
“来了!来了个副处长,姓高,听说脾气挺爆。”周红梅凑近些,“昨儿半夜,刘福贵管事被叫去问话了,问咱们食堂最近有没有生面孔来搭伙,或者有没有听到干警们吃饭时聊什么特别的。回来脸都白了。”
程秋霞心里一紧。连食堂都被纳入排查范围了,可见上面对此案的重视程度,以及目前线索的匮乏。
“咋?这是怀疑上内部了?那……刘管事咋说的?”
“能咋说?咱们这儿都是熟面孔,干警们吃饭都快得像打仗,哪顾得上聊天?”周红梅叹了口气,“哦,对了,刘管事还说,地区处那个高副处长特意问了,最近有没有大量售卖粮食或者打听粮食价格的生人。”
“粮食?”程秋霞若有所思,“也是,被抢的是一大车军粮,这伙人搞到这么多粮食,总要销赃。”
天光渐亮,食堂开始忙碌起来。果然,今天来吃饭的干警比前几天更显疲惫,气氛也更压抑。地区公安处来的几个人,由王建军局长和孙志刚陪着,在食堂角落的小桌子上匆匆吃了点东西。那位高副处长个子不高,面色黝黑,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吃饭速度极快,几乎没怎么说话。
程秋霞给他们那桌端粥过去的时候,隐约听到高副处长沙哑的声音:“……排查范围还要扩大,周边几个县的黑市,特别是能吞下这么大一批粮食的地方,给我盯死了!还有枪支来源,本地的、外流的,凡是登记在册的,有前科的,一个一个过筛子!”
孙志刚低着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没应声,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王建军局长开口道:“高处,我们已经在全力排查,只是这伙人反侦察能力很强,现场几乎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没痕迹?两个大活人,开着车,运走几吨粮食,能飞天上去?”高副处长语气严厉,“老王,不是我说你,这案子影响太坏了!必须尽快破案!给部队,给老百姓一个交代。那部队的可都是军痞子,没带枪冲过来都算好的了。”
程秋霞不敢多听,赶紧走开了。心却跳得厉害。几十吨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
上午择菜的时候,刘婶回家了一趟,回来时神秘兮兮地,手里还拿着几根水灵灵的黄瓜。“哎,红梅,秋霞,你们猜我刚在街口听见啥了?”
周红梅正在和面,头也不抬:“又听见啥闲话了?”
刘婶把黄瓜放进盆里,压低嗓门:“街口老张家那小子,不是在县运输队当临时工吗?他说啊,他们队里传,死的那个退伍兵司机,姓赵,人特别耿直,技术也好。出车前,好像还跟队里关系好的同事喝过酒,说这趟活儿重要,不能出岔子……谁成想……”
程秋霞默默地剥着蒜,心里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赵司机感到惋惜。
“还有呢,”刘婶继续道,“听说啊,地区处的人查了,那伙人用的枪,不是一般的土造家伙,很有可能是以前战场上流散下来的,或者……是从某些特殊渠道弄出来的制式步骑枪!”
周红梅吓了一跳:“步骑枪?那玩意儿动静得多大?”
“可不嘛!”刘婶拍着大腿,“所以我才说这伙人不是一般的亡命徒啊!有家伙,有胆子,还有脑子!”
程秋霞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么多粮食,他们总得找地方出手吧?咱们县,或者周边,谁能一下子吃下这么多?”
周红梅和刘婶对视一眼,周红梅压低声音:“这话可不敢乱说。不过……我听说,孙队他们好像已经在摸查几个往年有过倒卖粮票、粮食前科的人了,还有那些常年在黑市混的。”
正说着,户籍科的赵晓芬风风火火地进来了,额头上带着汗。“红梅,快,给我倒碗水,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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