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靠山屯程秋霞家的土屋里,炕桌上摊着一堆银色的硬币、绿红色的毛票、黄色的分票,还有几张黑色的10元大团结。李风花、吴巧手、王淑芬,还有后来加入的张盛慧,加上程秋霞,五个女人围坐在炕上,眼睛都亮晶晶的。
李风花捏着一沓钱,手指头蘸着唾沫,数得飞快:“……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加上之前零散收的,咱这趟,刨去买线和扣子这些零零碎碎的花销,净剩这个数!”她把最后几张毛票拍在桌上,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王淑芬也笑着,拿起一张大团结摩挲着:“真没想到,就靠这几双手,一个春天,能挣出这么多。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大团结啊。”
张盛慧眼圈有点红,她是后来的所以分到的那份比另外三人少些,但对于她这个独自带着女儿小铃铛的妇人来说,已是天降横财。她声音哽咽:“秋霞姐,风花姐,淑芬姐,真……真不知道咋谢你们……”
程秋霞把分好的钱往各人面前推了推,脸上带着笑,语气却严肃下来:“谢啥,是咱们姐妹一起挣的。不过,话得说前头,这活儿,到这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李风花正美滋滋地数着自己那份,闻言一愣:“啊?这就停了?县里不是还有人问吗?咱这手艺,这名声刚打出去……”
程秋霞摇摇头,压低声音:“风花,见好就收。咱们这阵子动静不小了,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人家,但难保没有风言风语传到上面去。王局那边能睁只眼闭只眼,是看咱不容易,也没太过火。再做下去,性质就不一样了,那就是搞地下工厂,要挨批的!”
王淑芬比较谨慎,点头附和:“秋霞说得对。我前儿个去公社,就听人嘀咕,说咱屯里好些人家,用跟纺织厂换的布,不光自己做了衣服,是不是还偷偷换了钱或者换了别的东西。”
张盛慧也紧张起来:“是,我也听小铃铛回来说,别屯的孩子都问,咱靠山屯今年咋这么多穿新衣裳的?”
李风花这才冷静下来,挠了挠头:“也是……树大招风。那……咱这就金盆洗手了?”
“不是洗手,”程秋霞纠正道,“是暂时停下。等这阵风头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咱们挣的这些钱,贴补了家用,换了暖水瓶、收音机,改善了日子,目的就达到了。贪多嚼不烂,再下去,怕是给屯子惹麻烦,也给咱自己招祸。”
她看了看姐妹们,继续道:“开春了,地里的活计要紧。咱挣了钱,腰杆是硬了,可根基还在土地上。风花,你家劳力足,今年工分肯定少不了。淑芬,你家那口子身体弱,你更得指着工分。盛慧,你带着孩子,挣工分不容易,但现在手里有点活钱,买点高价粮、扯点布,日子也能宽松些。”
王淑芬叹口气:“是啊,一开春,队里就要安排活计了。俺家那口子昨天还念叨,今年想多挣点工分,年底好多分点红。”
李风花也转了心思,盘算着:“可不是嘛!今年有了这点本钱,我想着,等秋收分了粮食,看看能不能盖个新房子,家里儿子大了以后娶媳妇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过去,我不掺和。”
张盛慧抹了抹眼角,露出踏实的笑容:“嗯,我听姐姐们的。有了这钱,今年小铃铛的学费,还有换季的衣裳,都不用愁了。”
程秋霞看着姐妹们都有了打算,心里也安定了。她把自己那份钱仔细收好,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你们都好,都能指着地里的工分。我今年……怕是一分工分都没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风花快人快语:“哎呀!可不是嘛!秋霞你在县里上班,户口关系是不是也转了?那咱屯子今年的工分,可真就没你的份了。”
王淑芬也反应过来,担忧地看着程秋霞:“是啊,秋霞,那你年底分粮、分红的,可咋整?光靠县城那点工资和粮票,够你和飞飞嚼用吗?”
程秋霞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够是够,就是紧巴点。县城开销大,不比屯子里。好在吃饭在食堂,之前攒了点,加上这次分的,撑到年底没问题。就是……看着你们热火朝天准备春耕,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张盛慧安慰道:“秋霞姐,你在县里是正经工作,吃商品粮,多少人羡慕不来呢。干那农活多累挺啊。”
李风花一拍大腿:“就是!你可是咱屯子头一份!在公安局大院上班,多体面。工分算个啥?那才是铁饭碗!比我们这种看老天爷脸色吃饭的强多了。”
程秋霞被她们说得笑了:“行了行了,我知道。就是一时有点不习惯。好了,钱分完了,都收好。这秘密小作坊,今天起,正式解散!”
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纷纷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最稳妥的内袋。
李风花一边下炕一边说:“散了也好,我得赶紧回家把钱藏起来,还得收拾农具去,过两天队里就该催着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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