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梅立刻心领神会,这年头,私下接活做衣服是有风险的。她拉着程秋霞走到路边人少处,声音也放低了:“秋霞姐,我信你。不瞒你说,我家小军他爸,裤子都磨得透光了,补不了了,想找块像样的布做条新的都难,他又不喜欢供销社的布,更别说找到手艺好的师傅了。你看……能不能也帮我家做两条?布料我自己想办法,工钱该多少是多少!”
程秋霞看着周红梅急切又信任的眼神,想了想。周红梅家男人在邮局上班,平时两家处得也好。她点点头:“行,红梅,你既然信得过我。布料你自己准备也行,我帮你问问那边能不能匀点布出来也行。工钱嘛,肯定比外面裁缝铺便宜,就是得等些日子,那边活儿也不少。”
“等!能等!太好了!”周红梅喜出望外,“布料我先自己找找,找不到再麻烦你。工钱你先拿着……”说着就要掏钱。
程秋霞按住她的手:“不急,等衣服做好了再说。我先跟那边通个气。”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周红梅,程秋霞带着程飞继续往宿舍骑。这一路上,又陆续被几个相熟的家属院邻居拦住问。
“秋霞,飞飞这身衣服真带劲,哪做的?”
“霞姐,你这外套样式好看,还绣了花,现在可少见这么细致的活了。”
“程家妹子,方便透露一下不?我家闺女过年跟我絮叨想做件新鲜样的衣裳……”
程秋霞都一一应对,挑着那些平日里为人厚道、嘴也严实的,说了类似的话,布是屯里弄来的处理布,请老家巧手姐妹帮忙做的,需要可以帮忙问问,但得保密,不能声张。大多数人听了都是理解地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预定,有的甚至当场就塞了定钱,非要程秋霞收下。
等到从家里拿好书包又到公安局大院门口,这一圈下来程秋霞的衣服兜里已经多了好几家预定的布票、少量现金或者写着她名字和需求的纸条。程飞看着妈妈熟练地跟人打交道,小声地确认,然后把钱仔细地收进内兜,她觉得妈妈特别厉害,比末世里的丧尸王都要厉害许多倍。
先把程飞送到子弟学校门口,看着她背着书包、穿着精神的新衣走进校门,程秋霞才转身推车回去,她把自行车在车棚停好,从车后座绑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圆领汗衫。
径直走到王建军局长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程秋霞敲了敲门。
“请进。”王建军的声音传来。
程秋霞推门进去,王建军正坐在桌前看文件,抬头见她进来,笑了笑:“秋霞嫂子,这么早?从屯里回来的?”
“嗯,王局,早上刚回来的。”程秋霞把手里那件汗衫递过去,“王局,上次多亏您帮忙,那缝纫机的事儿才那么顺利。这是我们用那批布头做了件汗衫,料子还行,就是颜色素了点,您别嫌弃,留着夏天穿。”
王建军愣了一下,接过那件汗衫。入手是棉布柔软的触感,针脚细密均匀,领口和袖口都处理得十分妥帖。灰蓝色棉布料,在这时候也是稀罕东西。他脸上露出些温和的神色:“这怎么好意思,秋霞嫂子你也太客气了。那都是按规矩办的事。这……这怎么好意思。”
“您就收着吧,一点心意。”程秋霞诚恳地说,“您帮了咱屯里那么大忙,这点东西不算啥。就是……就是最近可能有不少大院里的家属找我做衣服,都是信得过的老邻居,我推脱不过……可能会占用点休息时间,保证不影响食堂工作,也不会惹麻烦。”
王建军是何等精明的人,早上进来时就隐约听到有家属在议论程秋霞娘俩的新衣服,此刻又收到这件做工扎实的汗衫,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沉吟了一下,把汗衫放在桌上:“秋霞嫂子,你的为人我信得过。靠山屯的乡亲们日子不容易,你能想着帮大家找点营生,是好事。但是,分寸一定要把握好,注意影响,安全第一。”
“我明白,王局,您放心,”程秋霞连忙保证,“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悄悄的做,绝不给您和组织添乱。”
从王建军办公室出来,程秋霞松了口气,心里更有底了。她快步走向食堂,开始一天的工作。洗菜、切菜、和面、准备中午的伙食,忙得脚不沾地。
但今天,找她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不仅是家属院的,连局里几个相熟的女同志,也趁着来打饭或者休息的间隙,凑过来低声问她。
“秋霞姐,听说你能找人做衣服?你看我这块布,能做件衬衫不?”
“霞妹子,我家小子长得快,裤子都短了,能不能给做两条?”
“程大姐,那种有瑕疵的布,还能弄到点不?我想给孩子做床被面……”
程秋霞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压低声音回应着。她记性极好,谁家要做什么,尺寸大概多少,用什么布,有没有特殊要求,都默默记在心里。对于布料,她谨慎地表示不一定能有,得看机会,但可以先登记着。对于工钱,她报的价格公道,但又足以让屯里参与缝纫的姐妹获得实实在在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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