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霞听着,心里活泛开了。花棉布?还是香港那头要的好布?做成衬衣、裤子,或者当床单被面,女人们肯定喜欢。这要是能弄到一些,不管是给飞飞做衣裳,还是拿回屯子里……可她又有点担心,这私下用钱交易,万一被举报……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叹了口气:“王大哥,不瞒您说,这布听着是真好,我也心动。可我这刚买了自行车,手头实在不宽裕……这钱……”她试探着问,“要是用别的换,行不?比如……粮食?或者菜干?”
王建国一听粮食和菜干,眼睛瞬间亮了,比刚才说起布匹时精神多了。
他一拍大腿:“哎呀!程同志!粮食?!菜干?!那敢情好啊!您是不知道,我们纺织厂那是体力活,车间里机器轰隆隆响,一站就是一天,吃不饱肚子,干活都没劲儿,眼冒金星。可这年月,谁家粮食也不宽裕啊,厂里食堂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有粮食和菜干,那可比钱还好,好极了的好呀!”
他激动地追问:“都有什么菜干?量大吗?”
程秋霞心里有底了,掰着手指头数:“我想想啊,萝卜干、豆角干、土豆干、茄子干、芹菜干,还有窖里冻的荠荠菜。量嘛……我认识靠山屯的乡亲们,家家户户地窖里都存着些,要是大家伙儿都愿意换,量应该不少。”
王建国兴奋地站起来:“要是量多,那您就别跟我这儿零打碎敲了,直接跟厂里换吧!我带您去见我们厂长,他正为这批布和员工吃饭问题愁得睡不着觉呢!”
“啊?现在吗?这个……”
“闺女啊,你就放心吧,我这个儿子脑袋不灵光实心眼,他不能坑你,带你去厂长家,换算就换,不划算咱就不换。他不敢说你啥,毕竟你可是刚救了他爹我呢。”
“看看布具体什么情况也行……”程秋霞点头同意。
“那爸您自己一个人在家能行不?”
“那咋不行,我搁炕上老实待着,你快去快回吧。护着点程闺女啊,可不敢给人家委屈受,不然你就要重温挨揍的滋味了。”
“爸你放心吧。那我们去厂长家了啊。”
说走就走。 王建国安顿好老父亲,推上自家那辆破旧的“国防”牌自行车,领着程秋霞和飞飞就往纺织厂家属院筒子楼骑。
上了二楼到了厂长家,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在家。对门邻居探出头来说:“找李厂长啊?刚被食堂的人急急忙忙叫走了,说是厂里出啥事了,脸色可不好看!”
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三人又赶紧骑车赶往纺织厂。
“那程同志咱去厂子看看?”
“行。”
离厂子老远,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 来到厂食堂门口,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下早班的工人。人群中央,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是李厂长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一个胖乎乎、系着油腻围裙的男人大发雷霆,声音洪亮,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胖子!你别跟我在这儿打马虎眼!我厂子里几百号员工,干的都是力气活,吃的却是清汤寡水!你看看你!啊?脑满肠肥!你家里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难道是天上下雨掉下来的?!你当我不知道你克扣食堂食材,中饱私囊?!你还敢勾结外面的人,倒卖厂里物资上黑市?!你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那胖食堂主管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还想狡辩:“厂、厂长……您听我解释……这、这都是误会……”
“误会?!”李厂长气得手直抖,“我盯你很久了!今天人赃并获!警察同志都在这儿!还有什么误会?!有什么话,你留着跟法官说吧!”
程秋霞透过人群这才看见,旁边还站着几位穿着制服的公安干警,带队的竟然是孙玉芬,孙玉芬一脸严肃,示意手下干警将面如死灰的食堂主管带走。
周围的工人们一听这话,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原来是这孙子搞的鬼!”
“我说食堂的菜咋越来越没油水!”
“该!抓得好!大家伙儿都难,就他肥得流油,我说食堂进的东西多咱总还吃不饱呢,敢情让这孙子给吃了!”
“工人的口粮都敢克扣,还倒卖?!他是活够了还是怎么着?”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我听说厂长暗地里让人盯了他很久,就为了汆个大的,新帐旧帐一起算。他这回啊,完犊子了。”
“他不是在革委会有亲戚吗?要不然他那么嚣张。还把老厂长都挤兑走了。”
“所以这个新来的厂长隐忍不发啊,估计顺藤摸瓜能把上面的一起弄进去。”
“我还以为新厂长是个怂瓜蛋呢,结果人家有智有谋啊这是。”
孙玉芬也看见了人群外的程秋霞,处理完手头的事,便走了过来打招呼:“秋霞姐?你怎么在这儿?”
程秋霞便把怎么遇到王老爷子,怎么来的纺织厂,以及想用屯子里的粮食菜干换处理布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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