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他的“研究价值”。王琳轻声细语地开口，说的却是江南水乡的精怪：“我们那里，老人们常说，年代久远的老物件，尤其是木梳、镜子之类的，容易沾染人气，久了会生出‘物怪’来，会在夜里窸窸窣窣地响……”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风花，看着趴在程飞脚边打盹的狸花猫，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她压低声音，用一种讲鬼故事的腔调对程飞说：“飞飞啊，李婶跟你说个咱这旮沓的老话儿……听说过‘猫脸老太太’没？”
程飞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背，闻言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李风花，带着疑惑。
李风花继续渲染气氛，还用手在脸上比划：“就是那种半张脸是人，半张脸是猫，爪子老尖了，专门在晚上出来，溜达……找不睡觉的小孩…填饱肚子…”她故意拉长了尾音。
周围的大人都知道李风花在逗孩子，都憋着笑看热闹。孙晓玲还配合地做出害怕的表情。
程飞眨了眨眼，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被吓到，反而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脚边狸花猫那张毛茸茸的猫脸，又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她似乎在认真比对“人脸”和“猫脸”的区别。
然后，她抬起头，非常认真地问李风花：“李婶，猫脸老太太好吃吗？”
“啊？”李风花一愣，没反应过来。
程飞以为李婶没听清：“是烤着吃？还是……炖汤？”她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似乎在思考烹饪方式。毕竟，在她简单的认知里，很多东西都可以归入“能吃”和“不能吃”两类。
静默了一秒钟。
“噗——哈哈哈！”赵援朝第一个憋不住，爆笑出声。
紧接着，整个院子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刘建业都忍俊不禁，肩膀耸动。孙晓玲笑得直接趴在了王琳身上，王琳也捂着嘴笑得眼睛弯弯。
李风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哎呦我的老天爷，飞飞啊飞飞，你可真是个小活，婶儿是吓唬你呢！你咋还琢磨上咋吃了？！”
程秋霞一边笑一边把程飞搂进怀里，揉着她的小脑袋：“傻闺女哟，那都是老辈子人编出来唬小孩睡觉的。可不能吃，啥味儿都没有。”
程飞被大家笑得有点茫然，但看到妈妈和大家都挺开心，她虽然不太明白笑点在哪里，也跟着微微翘起了嘴角。
那只被“讨论”了吃法的狸花猫，仿佛听懂了似的，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这群吵闹的人类一眼，不屑地“喵”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盹，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朕也是你们能惦记的？
夜色渐深，碗里的饺子汤也见了底，老马磕了磕烟袋锅子，站起身：“行了，天不早了，都散了吧，明儿个还得下地呢。”
“哎哟，都这个点了，走了家去了。”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互相道别，各自端着自家的碗筷，三三两两地消失在夜色中。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饺子香气，和那满天闪烁的星斗。
程飞帮着把小板凳搬回屋，临进门时，她又回头望了望夜空。那些星星，是不是也像孙姐姐说的对虾、赵哥哥说的生煎、王姐姐说的春笋一样，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味道呢？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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