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出来,周围原本还有些指指点点的屯民,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年纪大些的妇女联想到自家闺女,代入一想,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复杂的同情。是啊,当年那情况,一个没出门子的姑娘,怀了孩子,男方家里刚没了顶梁柱,正是一团乱麻要维持体面的时候,她敢说吗?说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赵永贵被张家叔侄连珠炮似的反问堵得一噎,尤其是张满仓点破了当年赵家可能的态度,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仍强撑着气势:“那……那也不是她瞒着所有人,弄出这孽种的理由!现在好了,孩子没了,还是这么个没法,我们老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孽种?你说谁是孽种?!”张茂才猛地逼近一步,额上青筋暴起,“李澈是我张茂才的外甥!他身上流着谁的血我不管,他叫我一声舅!孩子没了,最痛的是谁?是你们这急着来撇清关系的赵家,还是我这个当舅的,还是她这个当娘的?!”他手指颤抖地指向瘫软在地的张盛慧,“你们赵家要脸,我们老张家就不要脸了吗?!孩子都没了,你们还跑来戳他娘的心窝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就是!人死为大!澈小子尸骨未寒,你们这是想干啥?”
“张家也不知道情况,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赵家这时候跳出来,怕是也怕被李老黑那摊烂事沾上吧?”人群里开始有了偏向张家的议论。
赵永贵脸涨得通红,看着群情有些不对,又瞥见郑卫国和民兵已经过来,气势不由得矮了三分,嘴里却还不肯服软:“反正……反正你们老张家教女无方!这事没完!这事,就是你们老张家理亏。”
而且是陈年旧账加眼前新祸。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唉,不对啊,这陈年旧账加眼前新祸。”
“要我说,张家大叔说得对,张盛慧当年就算说了也没用,赵永河人都没了,赵家能认下澈小子?认下了孩子也不会认媳妇。”
“现在说啥都晚了,孩子都没了。”
“这赵家人这时候跳出来,怕是也想撇清关系,怕被李老黑的事沾上吧?”
程秋霞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家人,表面上是来要说法、论对错,骨子里,都是在急着划清界限,想在李老黑这艘沉船彻底烂透之前,把自己摘出去,免得臭了名声,连带影响家里其他孩子说亲嫁人。
郑卫国黑着脸走上前,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给我住口!赵永贵!张茂才!这里是你们吵吵把火的地方吗?李澈的死因,派出所有定论!李老黑犯法,国家法律惩处他!你们两家的陈年旧账,自己关起门来算!别在屯子里撒泼!谁再闹事,妨碍公务,破坏屯子团结,别怪我郑卫国不讲情面!”
他目光如炬,扫过双方。郑卫国的威信还在,一番呵斥加上民兵在旁边站着,赵永贵和张茂才双方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却也都不敢再大声吵嚷,互相瞪了几眼,悻悻地各自退开,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张茂才看着赵家人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哭得几乎晕厥的妹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抱住了头。张满仓重重叹了口气,老脸上满是褶子和愁苦。
程秋霞上前,和几个妇女一起,把软成一滩泥的张盛慧扶了起来。
人群渐渐散去,寒风依旧凛冽。张茂才最终站起身,对程秋霞和郑卫国哑声道:“秋霞嫂子,郑队长……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慧丫头。我们……我们先回去了。”他知道,此刻再多待无益,只会让妹妹更难堪。
看着张家叔侄赶着毛驴车消失在屯子口,程秋霞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
人群渐渐散去,留下空荡荡的院子和依旧呆立在门口的张盛慧。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她单薄的身上,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程秋霞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女人,前半生一旦糊涂,后半生怕是更难了。
这桩牵扯了赌博、违禁品、隐秘情事和一条人命的悲剧里,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和糊涂账,最终酿成了这无法挽回的苦果。而张盛慧,这个曾经或许也有过羞涩和憧憬的姑娘,在命运接连的重击下,已然被撕扯得不成人形。她的往后,又该如何在这流言和伤痛中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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