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霞看着程飞那股认真劲儿,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软乎。锅里的酸菜炖肉咕嘟咕嘟冒着泡,她起身去掀锅盖,准备贴饼子。就在这时,院门又被敲响了,这次的声音带着点迟疑。
“秋霞妹子,在家吗?” 是老马的声音。程秋霞擦了把手,应着:“在呢,马大哥,快进来!”
老马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块四四方方、雪白水嫩的豆腐,用屉布盖着,还微微冒着热气。“刚点的豆腐,嫩着呢,给飞飞和妹子你尝尝鲜。” 他把豆腐递过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略显局促的笑意。
“哎呀,这咋好意思,你自己留着吃呗!”程秋霞连忙推拒。
“拿着拿着,要不是你和屯里人帮衬,我们爷俩……”老马话没说完,但意思到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带着卸下重担后的释然,“我……我跟郑队长交底了。”
程秋霞接豆腐的手一顿,抬眼看他。
老马点点头,眼圈有点红,但眼神是清亮的:“都说了。莲娜她娘的事儿,莲娜的眼睛……还有我这腿是咋坏的,都说了。郑队长他没说啥重话,就说……知道了,让先好好过年,开春再说。”
“交底了好,交底了心里就踏实了。”程秋霞把豆腐小心地放在案板上,心里也替老马松了口气。这年头,藏着一个有“海外关系”还精神不稳的闺女,就像怀里揣着个随时会炸的炮仗,如今过了明路,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莲娜呢?好点没?”程秋霞问。
“好多了,好多了!”老马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就是……脑子还是不清爽,像个小娃娃,认人,也爱看亮堂颜色。刚才看见买回来的红头绳,盯着看了好久。”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不再全是苦味,多了点无奈的怜惜,“能这样,我就知足了。可人活着就好,总得往前看,往前走,是不是?”
“是这话儿,”程秋霞深有同感,“活着,就有盼头。”
老马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便告辞回去了,说是莲娜离不了人。
程秋霞送走老马,回身看着那块水嫩的豆腐,心里感慨万千。她麻利地把豆腐切成麻将块,留一半准备放酸菜里去。另一半放外面雪堆里冻着,冻豆腐炖酸菜也很美味。
锅里的酸菜炖肉香味越发浓郁,她切了半碗早上杀年猪时留下的新鲜猪血,划成小块,等锅里的酸菜和五花肉炖得差不多了,把猪血块和切好的豆腐一起下进去。滚热的汤汁瞬间包裹住猪血和豆腐,猪血由鲜红变为暗红,豆腐在汤里颤巍巍的,吸饱了酸菜的汤汁和肉的油润。
“飞飞,别磕了,准备吃饭了。”程秋霞招呼着还在跟花生奋战的程飞。
程飞抬起头,鼻翼翕动,空气中弥漫的酸香、肉香里,又加入了豆腐的豆腥气和猪血那特有的、带着点铁锈气的鲜香。这种诱人厚重的气味让她本能地感到饥饿。
饭菜上桌。昏黄的灯光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炖五花肉猪血豆腐,旁边是一盘子黄灿灿的玉米饼子。程秋霞给程飞盛了满满一碗菜,特意多舀了几块颤巍巍的豆腐和暗红色的猪血。
程飞先咬了一口玉米饼子,粗糙扎实的口感带着粮食的甜香。然后她用勺子舀起一块猪血,吹了吹,小心地放进嘴里。猪血嫩滑,带着气孔,饱含了酸菜汤的酸鲜和肉汁的醇厚,还有一种她无法准确描述、但觉得格外有吸引力的“生气”。她又尝了豆腐,同样软嫩,豆香混合着汤汁,是另一种温润的满足。
她吃得很香,虽然动作依旧算不上灵巧,偶尔还会把汤汁滴到桌子上,但那种专注和享受,让程秋霞看着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
窗外,不知谁家已经开始零星地放起了小鞭炮,“啪”、“啪”的清脆响声在寂静的冬夜里传得很远。屯子的年味,在这混杂着食物香气、零星炮仗声和人们卸下部分重担的些许轻松里,实实在在地浓郁起来。
时代的灰尘确实沉重,落在个人身上便是难以承受之重。但活着,能在这寒冷的冬夜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炖菜,身边有依赖自己的人,心里存着一点对未来的模糊盼头,便觉得,这日子,到底还是能过下去的,而且,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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