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隐约感觉到了屯子里紧张的气氛和那些关于他“神秘包裹”的窃窃私语。他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无奈。这些人的脑子里,除了东家长西家短和那些可怕的猜测,还能装下什么?他们根本不懂他的理想和追求。
不过……前几天晚上,他熬夜看书时,好像确实听到外面有些异常的动静,不是普通的狗叫。他还隐约看到过一个黑影往后山方向去了,速度很快,不像普通村民。当时他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可疑。会是谁呢?
但他不打算多事。他只想好好读书,早日离开这个封闭的小屯子。外面的世界很大,他不想被这里的任何事情牵扯精力。只要不影响到他和他的书,别的都与他无关。他合上书,吹熄了油灯,躺了下去,心里盘算着下次该托表哥买什么书。至于屯子里的暗流涌动?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 ̄;)
屯子边缘,一棵老榆树的浓密树冠里,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下方屯子里发生的一切。包括女人们鬼鬼祟祟的聚会,郑卫国家闹出的笑话,以及那片偏僻角落里,两个各自藏着秘密、饱受煎熬的男人。
这身影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那些愚蠢的村民,注意力完全被引向了错误的方向。狗咬狗,真是有趣。
黑影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那里似乎有一道刚刚结痂的细微划伤——那是几天前深夜,在张寡妇家意外留下的。没想到那个寡妇那么烈性。
不过没关系,计划还在正轨。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阴冷的目光越过屯子,投向更远的、黑黢黢的山峦。时间快到了,接应的信号就快来了。
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像一道青烟,消失在更深的夜色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屯子的夜,依旧沉寂。但三个不同的角落里,恐惧、偏执和冰冷的阴谋正在各自发酵、蔓延。
程飞的鼻子所捕捉到的那复杂而令人不安的“臭味”,正是这些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黑暗、恐惧和罪恶气息混合而成的产物。
真正的危险,或许远不止一个深夜入室的流氓那么简单。而程秋霞和屯子里的人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郑卫国家的乌龙事件让程秋霞等几个牵头女人臊得好几天没敢在人前大声说话,屯子里关于人贩子的议论也暂时沉寂下去,仿佛那场鸡飞狗跳的排查从未发生过。但真相却像渗入地下的雨水,并未消失,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暗涌动。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表面的平静。春耕彻底结束,苗子绿油油地铺满了黑土地,人们开始忙着间苗、除草。阳光越来越好,天气越来越暖。
这天下午,程秋霞正在自家院里晾晒冬衣被褥,程飞在一旁蹲着看蚂蚁搬家。突然,一阵凄厉恐慌的哭喊声像刀子一样划破了屯子的宁静,从屯子西头猛地炸开。
“孩子!我的孩子呢?!铁锤!铁锤啊——!”
是张木匠儿媳妇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恐惧,听得人头皮发麻。
程秋霞心里猛地一咯噔,手里的被单差点掉地上。她扔下东西,拉起程飞就往外跑。
屯子里很多人都被惊动了,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只见张木匠家院子外围了不少人,张木匠的儿媳妇瘫坐在院门口,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语无伦次地哭喊:“我就转个身进屋拿个尿戒子的功夫!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我的铁锤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啊!谁抱走了我的孩子啊!”
张木匠和他儿子柱子脸色惨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周围疯狂寻找,声音都变了调:“铁锤!铁锤!”
“咋回事?孩子咋没了?”后来的人急切地询问。
旁边有早到的邻居心有余悸地解释:“说是孩子刚才还在院里的摇篮躺着睡觉,她妈就在旁边洗尿布,就进屋拿个东西的功夫,出来孩子就连人带摇篮不见了,前后不到一袋烟的功夫。”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自家院子里,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连同摇篮一起消失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了极大的恐慌和愤怒。
“天杀的!真是人贩子!摸进屯子里来了!”
“胆子也太大了!大白天就敢偷孩子!”
“快!快叫人!四下里找找!肯定没跑远!”
“孩子那么小,离不了人,肯定还在屯子里!”
人们顿时乱作一团,男人们立刻自发组织起来,以张木匠家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搜寻,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女人们则围拢过去,搀扶安慰已经崩溃的张木匠儿媳妇,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恐惧——这次是铁锤,下次会是谁家的孩子?
程秋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脚冰凉。她紧紧抱着程飞,抱得那么紧,以至于程飞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程飞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她虽然不太明白“孩子不见了”的具体含义,但空气中弥漫的极度恐慌和悲伤的情绪强烈地影响着她。她的小鼻子用力地吸着气,那双总是有些黑漆漆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一种名为“警惕”和“不安”的神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