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猎杀者与反猎杀
古老石殿的宁静,薄如蝉翼,轻轻一触便会破碎。阿树盘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双目紧闭,眉心处,那枚灵魂晶体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搏动着。净明石的光辉如同一层薄薄的圣纱,覆盖在他的体表,但这光芒之下,更深层的暗影却在蠢蠢欲动。
蚀灵烙印的反噬并未因短暂的压制而消亡,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每一次反扑都更加凶狠。阿树能清晰地“听”到,那来自灵魂深渊的低语不再是模糊的呢喃,而是化作了无数尖锐的冰锥,试图刺穿他的意志,诱惑他、腐蚀他。
“放弃吧……抗拒是痛苦的……拥抱力量,你将无所不能……”
“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是你的累赘……吞噬他们,你将获得新生……”
“光明是虚伪的,黑暗才是永恒的归宿……”
这些声音化作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阿树的琉璃之躯内,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然白热化。一缕缕琉璃净火,如同圣洁的骑士,在他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血肉中巡弋,焚烧着那些试图渗透的暗影。而那股异变的、融合了蚀灵特性的幽暗火焰,则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远古凶兽,在牢笼中咆哮、冲撞,既渴望挣脱束缚,又本能地对外界的侵蚀产生着领地般的排斥。
这两种力量,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他就像一个走钢丝的杂技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手中握着的平衡杆两端,一边是圣洁的天堂,一边是堕落的魔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阿树,你还好吗?”山猫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靠在一根石柱上,脸色苍白如纸。龙血的反噬虽被阿树渡入的琉璃之力暂时压制,但那股灼烧经脉、撕裂神魂的痛苦依旧让他冷汗涔涔,握着骨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小石头蜷缩在阿树身边,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他看不懂阿树体内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却能直观地感受到阿树身上那股时而圣洁如神只、时而邪异如魔神的恐怖气息。他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却固执地没有离开,仿佛想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存在,为阿树抵挡一丝外界的寒冷。
阿树缓缓睁开眼,眸中的琉璃光芒与一闪而逝的幽暗交织,最终归于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一股腥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没事。我们必须走了,这里不能久留。”
休整只是奢望。血色荒原的法则,从来不是休养生息,而是弱肉强食。留在这里,要么是力量在对抗侵蚀中耗尽,要么是被更多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分食。
他摊开那张从劫掠者身上搜出的、用某种兽皮绘制的地图。地图粗糙而简陋,但上面用血色墨水标记的几个高危区域和一条通往“碎星峡”的蜿蜒路径,却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指引。
“碎星峡……据说那里是荒原的裂隙之一,或许能找到离开的路径。”阿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灵魂感知与地图上的能量流向相互印证,确定了前进的方向。
三人没有再耽搁,离开了这短暂的避风港,重新投入了那片暗红色的、充满恶意的广袤荒原。
荒原的风,如同亡魂的呜咽,卷起红色的沙砾,抽打在他们的护体灵光上,发出“噼啪”的轻响。大地龟裂,缝隙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气味。这里的天空中,永远悬挂着几轮暗淡的、仿佛被血浸透的太阳,投下诡异的光影。
就在他们离开石殿约半日后,当翻过一道由巨大兽骨堆积而成的山脊时,阿树的脚步猛然一顿。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中琉璃光芒疯狂闪烁,仿佛两盏探照灯,扫视着身后空旷的荒原。
“怎么了?”山猫的反应极快,几乎在阿树停步的瞬间,那柄惨白的骨刀便已横在胸前,刀身上龙血纹路隐现,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有尾巴。”阿树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的闷雷,“而且,不是普通的劫掠者。气息……很熟悉,带着蚀灵教那种令人作呕的污秽感,但更加隐蔽,更加……专业。”
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灵魂晶体。在接受了“星火之藏”的洗礼后,他的灵魂感知已经超越了寻常修士的范畴,不再是简单的神识探查,而是一种对能量本质、空间涟漪、乃至因果气机的深度解析。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身后数里外的荒原上,有三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阴影”正在高速移动。他们并非依靠视觉或气味,甚至在刻意规避着一切可能被察觉的痕迹。他们追踪的,是两样东西:其一,是阿树之前施展虚空挪移时,空间法则被强行撕扯,在他灵魂与肉身上留下的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的空间涟漪印记,如同船只驶过留下的尾迹;其二,也是更主要的,是他体内那蚀灵烙印无意识散发出的、与蚀灵教功法同源的某种微弱共鸣!
这共鸣,对于蚀灵教的修士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清晰而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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