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物越发猖狂,不仅夜夜来袭,甚至大白天也敢作祟。屯里组织青壮守夜,它却如鬼魅般来去无踪,伤了好几人。眼看要过年了,屯里却愁云惨淡,人人自危。
一日,那“黑煞将军”竟公然在屯中央的老槐树下现了形。那物丈二长短,形如巨狼,却人立而行,遍体黑毛硬如钢针,一双赤眼如灯笼,口吐人言,声音嘶哑难听:“尔等听着,每月朔望之日,须献童男童女一对于此处,否则血洗全屯!”说罢,化作一股黑风遁去。
屯民大惧,哭声震天。张云樵愤懑难平,却无计可施。是夜,他对着那幅《烟雨狐仙图》长吁短叹,酩酊大醉,朦胧间似见画中婉儿眼波流动,对他微微一笑。
次日醒来,云樵忽发奇想:“那婉儿既是狐仙,必有神通,我何不画些神兵天将,焚化祈请,或许能惊走妖物?”虽觉荒唐,但死马当活马医,他立即备齐朱砂、金粉等物,闭门绘制《钟馗捉鬼图》、《天师镇煞图》,画成后于屯口焚烧,虔诚祷告。
当夜,那“黑煞将军”果然又来,却在屯外咆哮逡巡,似有忌惮,不敢深入。屯民得了一夜安宁。
云樵大喜,知此法有效,遂连日作画,焚化祈请。然三五日后,那妖物竟似适应了一般,又开始逼近,甚至一夜撞破数家门窗,伤人性命。
云樵心力交瘁,这夜对着《烟雨狐仙图》哀叹:“婉儿姑娘,你若真有灵,为何不现身相助?莫非张某画笔,只能请来些虚张声势的纸片神只么?”
话音方落,忽见画上泛起蒙蒙清光,那画中婉儿竟翩然步出,身形由虚化实,立于灯下,与当日一般无二。她蹙眉道:“先生焚画祷神,心意虽诚,然所画神只终是虚形,无有真灵驻跸,岂能持久?且那妖物乃百年尸魅与狼妖合体,狡诈凶残,寻常小神亦不敢招惹。”
云樵又惊又喜,忙躬身求救。
婉儿沉吟道:“妾身本体远在长白山修行,此间只是借画存形的一缕神念,法力有限。欲除此獠,需得真身降临,然山川远隔,非顷刻可至……”她明眸一转,落在云樵那满箱画具上,“除非……先生能再助我一臂之力。”
“姑娘但说无妨!”
“请先生即刻为妾身真身绘制一幅《接引图》。须以心血调墨,以精魄运笔,绘我长白洞府之景,并开凿一条‘画中甬道’。如此,妾身便可借先生神通,瞬息万里,真身降临。”
云樵闻言,毫不迟疑,当即刺指滴血入砚,调和朱砂金粉,铺开丈二宣纸,依据婉儿描述,运起全部心神精魄,挥笔作画。但见他笔走龙蛇,气势如虹,笔下渐现出长白山巍峨雪峰、幽深洞府、瑶草奇花……每一笔都耗尽心力,额上汗出如浆,身形摇摇欲坠。
最后一笔画完,云樵一口鲜血喷在画上,几乎虚脱。那血染在画中洞府入口,竟渐渐晕开,形成一个旋转的光涡。
婉儿喜道:“甬道已成!先生请退开!”说罢,她身形一闪,投入那《接引图》中。霎时间,画上光芒大放,瑞气千条,整个屋子异香扑鼻。
只听画中传来一声清越狐鸣,声震四野。一道白光自画中冲天而起,破屋而出,直上云霄。屯中百姓皆见一道白光自张画师家升起,落入屯外老林子方向。
随即,屯外林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打斗声,狂风大作,雷火交加,映得半边天都亮了。足足半个时辰后,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一道白光倏忽飞回,没入《接引图》中。画上光华渐敛,复归平静。只是那画中雪峰之巅,多了一头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九尾狐,昂首长啸,其足下踏着一只硕大无比、已然毙命的黑狼尸首。
云樵挣扎着凑近看时,那九尾狐回首望他一眼,目光温润,依稀仍是婉儿神情,随即隐入画中雪峰深处,不见踪影。而那幅《烟雨狐仙图》中的素衣女子,也不知所终,只留一片空蒙烟雨。
自此,靠山屯再无异类为患。张云樵终身未娶,晚年更是成了这一带最有名的“仙家画师”,专为那些有缘仙家绘制神像。据说他笔下的仙家,格外灵验。
有人问起他那段奇遇,以及那幅空余烟雨的画作,老人只是捻须微笑,指指堂上高悬的一幅新画——画中是长白山云雾缭绕的雪峰,峰顶若隐若现一头优雅的白狐,与一只欢快环绕其侧的青鸾。
“山高水远,烟雨长存。心诚则灵,有缘自会相见。”
人们都说,张画师晚年笔下,总带着一股说不清的仙气与寂寞。而他至死,都珍藏着一幅只有蒙蒙烟雨的画,画上的雨丝,据说在每年深秋烟雨时节,还会微微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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