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耻辱,战友的鲜血,上级的警示,团队的质疑……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来,狠狠撞击着他一直以来坚固的心理防线。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手指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画面:小李那个过于明显的眼神,“鬣狗”如同预知般的警觉和反击,摩托车消失在废墟巷口的尾灯,以及刘正风在会议上那些尖锐的指责……
“每次行动都追求极限操作……”
“把兄弟们置于不必要的危险之下……”
“值得吗?”
这些声音在他脑海里盘旋、放大,混合着张队那句“同志们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如同黑色的藤蔓,从心底深处疯狂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判断,相信为了抓住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必要的风险值得承担。
但此刻,看着小李的病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风险”背后,是活生生的人,是会流血的战友。
他的激进,他的自信,是否真的如刘正风所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赌博?
是否因为他过于追求结果,而忽略了过程中本应坚守的底线?
愤怒也在他胸中翻腾。
是对“鬣狗”及其背后势力嚣张气焰的愤怒,是对自己决策失误导致严重后果的愤怒,也是对当前这种无力破局局面的愤怒。
这两种情绪——深沉的自我怀疑与炽烈的愤怒,在他内心激烈地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睁开眼,再次看向屏幕。
平台嘲讽的文字依旧刺眼,队友的病历依旧冰冷。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持续不断的低鸣。
失败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沉重,笼罩着这位刚刚晋升不久的刑警副队长。
夜色深沉,秦风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屏幕的微光和窗外零星的城市灯火。
他维持着那个靠在椅背上的姿势,许久没有动弹,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胸中翻腾的自我怀疑与愤怒,如同暴风雨后的海面,并未完全平息,却逐渐沉淀下来,留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他不再试图去反驳脑海中刘正风的指责,也不再回避张队那沉甸甸的警示。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像用手术刀解剖尸体般,冷静地、细致地复盘整个行动。
从接到那个关于“鬣狗”的模糊情报开始,到制定抓捕计划,再到现场每一个环节的执行。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得知线索后,确实被一种“机会难得”、“必须抓住”的急切心态所主导。
对情报来源的风险评估,做得不够充分,潜意识里更倾向于相信其价值,而低估了其可能存在的陷阱性质。
行动方案的制定,过于理想化,过多地寄托在“鬣狗”会按照预设路线行动,以及抓捕组能够瞬间完成合围上。
对于“鬣狗”可能存在的反侦察能力和极端反抗预案,考虑得不够周全,尤其是对那片复杂废墟地形的利用,严重预估不足。
而最关键的一点,他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将“抓获目标”这一结果,置于了“确保队员绝对安全”这一前提之上。
这种优先级的错位,在平时或许只是风格问题,但在面对“鬣狗”这种级别的亡命徒时,就成了致命的隐患。
小李的受伤,不是偶然,而是这种急躁和冒进策略下的必然代价。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一直以来凭借敏锐直觉和果敢行动建立起的自信外壳。
他意识到,面对“暗影联盟”这样组织严密、技术高超、行事狠辣的对手,传统的、依赖关键线索突破然后快速收网的抓捕思维,已经不够用了。
对方就像一条深海的怪鱼,你看到它诱饵的光芒猛扑过去,往往只会撞上精心布置的陷阱,或者被它轻易挣脱,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强攻,不仅效果甚微,反而会暴露己方,造成无谓的伤亡。
他需要一种更耐心、更系统、也更根本的策略。
需要从追逐那条滑不留手的“怪鱼”,转向去剖析它赖以生存的“海洋环境”。
去理解它的生态系统,切断它的营养来源,让它无所遁形,最终窒息而亡。
思路,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第二天一早,尽管眼底带着血丝,但秦风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只是这份锐利中,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冷静。
他主动召集了核心团队成员——周强、江欣蓉,在小会议室开会。
没有寒暄,他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之前的思路,需要调整。”他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周强和江欣蓉,“我们对‘暗影联盟’及其‘狩猎场’的直接强攻,效果不佳,代价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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