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李毅飞低头，看着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少年。
“谢…谢…”
江橙抬起头，血迹混着泥土沾在脸上，那双眼睛在看到李毅飞时，同样闪过一丝苦涩和意外
“又…又被你救了一次……”
李毅飞蹲下身，眉头微蹙：“刚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出院就乱跑？嫌命长？”
他的语气带着点责备，但更多的是不解。
这少年身上那股近乎偏执的倔强，让他印象深刻。
江橙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伤口。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潮湿的地面。
过了许久，久到李毅飞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江橙才开口：
“我妹妹……被我爸……抵押给黑狗的人了……”
每个字都像沾着血，
“我得…把她…带回来……”
“抵押？”
李毅飞的瞳孔微微一缩，结合刚才那些混混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江橙的赌鬼父亲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筹码，抵押给了别人。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唉…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黑狗是什么东西？
他刚来临湾，三大黑帮没有一个叫黑狗的。
从欺男霸女，放高利贷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你打算怎么救？”
李毅飞的声音很平静，看向了遍体鳞伤的江橙。
“凭你这副刚从医院出来，走路都打晃的身体？还是凭你刚才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本事？”
江橙沉默了。
胡同的阴影笼罩着他单薄的身影，绝望在这一刻凝聚成实质。
李毅飞随口一句的无心之举，却掀开了江橙心中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蒙羞布。
是啊，怎么救？
拿什么救？
他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身沾满泥污和血迹的病号服。
只有这副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却依旧虚弱不堪的身体。
只有一颗被绝望浸泡得冰冷的心。
愤怒吗？
有！
对那个把他和妹妹推入深渊的赌鬼父亲，恨不能食其肉剥其皮！
恐惧吗？
有！
对那群毫无人性的豺狼，对妹妹遭遇欺凌的恐惧。
但更多的，是如同深渊般的无力感。
这股无力感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落在大海里一般。
能做的唯有无济于事的挣扎。
他所有的愤怒、恐惧、不甘，在这压倒性的无力感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尝试撑起身体的手臂，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站起来。
他蜷缩在这片冰冷肮脏的地面上，额头抵着粗糙的地面，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
李毅飞看着他，看着他肩膀无声的耸动，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看着那身破旧的病号服下，单薄脊背透出的绝望弧度。
然后，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江橙喉咙里挤了出来。
那不是放声痛哭，而是灵魂被彻底碾碎时，从缝隙里渗出的悲鸣。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土，滚烫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我…我也不想…”
江橙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泪的重量，模糊不清地传入李毅飞的耳中，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被打…”
“不想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可是…”
“我是哥哥啊！”
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点燃了他心中那一点不肯熄灭的火苗。
他猛地抬起头，泪水依旧在汹涌流淌。
但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却无比坚定了起来！
“我是哥哥！”
他重复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像是在向命运不公的宣告，也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我不能…我不能像那个混蛋一样！”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不能放弃我的妹妹！！”
“我不能！！”
最后一声嘶吼，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也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软弱。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泪水还在流，但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坚定了下来。
许久，许久。
江橙脸上的泪水渐渐止住，不是因为干涸，而是因为他的眼里重新有了光。
他不再看李毅飞，也不再看向任何地方。
他只是缓缓地用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臂，再次支撑起自己残破的身体。
这一次，他没有倒下。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用那双眼睛给了李毅飞答复。
“那就救到我死了为止。”
这句话也让李毅飞震惊住了。
没想到这家伙…心性居然这么坚韧。
要是他有禁墟的话，绝对是一个不弱于拽哥的天才。
李毅飞看着江橙这样子，本想直接帮他去抢回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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