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惨叫，没有悲鸣。
只有利刃穿透沙体的声音，和沙兵溃散时那“哗啦啦”的声响，此起彼伏。
不到十分钟。
战斗，结束了。
最后一名沙兵，在距离卡蒂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被三台沙漠行者同时洞穿，不甘地化作了一捧黄沙，被风吹散。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死寂。
仿佛刚才那场数千单位参与的战斗，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地面上，那些比周围颜色更深一些的沙堆，证明着它们曾经存在过。
一万台沙漠行者，毫发无伤。
它们以极高的效率，重新在原地集结，组成防御阵型，等待着女王的下一个命令。
白夜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目光落在了卡蒂的身上。
卡蒂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被压抑着的兴奋与快意。
她的族人，曾经就是被这些杀不死的怪物，一点点地拖垮，然后被血腥地“整合”。
而现在，这些怪物，在她的复仇军团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报告。”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卡蒂的脑海中响起。
“发现异常痕迹。”
卡蒂眼中的火焰，瞬间收敛。
她通过那台沙漠行者的视角，“看”向了战场的边缘。
在一处被战斗波及的沙丘之下，露出了一截不属于沙兵的、黑色的甲壳碎片。
“带过来。”
卡蒂下令。
很快，一台沙漠行者便迈动着节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两人面前。
它用前肢，将那块甲壳碎片，以及从旁边沙子里翻出来的另一件东西，轻轻地放在了卡蒂的面前。
那是一面破损的、由某种不知名甲壳制成的小圆盾。
白夜的目光，落在了那块甲壳碎片上。
那上面，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熟悉的生命气息。
是黑尾毒蝎一族的气息。
卡蒂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用颤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面破损的圆盾。
在圆盾的中央，用一种古老的手法，雕刻着一个蝎子的图腾。
那个图腾的样式，与她记忆中，自己部落的图腾，有七分相似，但细节之处，却又截然不同。
“这是……”
白夜有些疑惑。
“沙蝎部落。”
卡蒂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黑风沙漠的原生部落之一，也是我们黑尾毒蝎一族，曾经的盟友。”
她的手指，抚过圆盾上那几道深深的、几乎将其劈开的划痕。
“他们……也遭到了‘整合’吗？”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白夜能感觉到，一股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杀意，正在从她的身上弥漫开来。
“报告。”
合成音再次响起。
“发现新的踪迹。非沙兵单位，数量不明，正在向东南方向移动。移动痕迹显示，目标带有伤员，速度缓慢。”
卡蒂猛地站起身。
她的目光，穿透了漫天的黄沙，望向了东南方。
那里，除了连绵起伏的沙丘，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知道，在那片沙海的深处，有她的同胞，正在挣扎求生。
白夜看着她那紧绷的侧脸。
“要去吗？”
卡蒂没有立刻回答。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那干燥而又滚烫的空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燃烧着火焰的凤眼之中，所有的迷茫与痛苦，尽数褪去。
只剩下如同钢铁般的决绝。
她转过身，面向那片沉默的、沙金色的死亡之海。
她没有再通过精神链接下令。
而是用自己的声音，用带着一丝沙哑、却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声音，下达了来到这片土地后的第二个命令。
“全军，前进。”
“目标，东南方。”
“找到他们。”
“救出他们。”
“然后……”
她的声音顿了顿，那双凤眼中，燃起了足以焚烧整个沙漠的、黑色的火焰。
“……杀光我们看到的一切敌人。”
唰——！
一万台沙漠行者，一万双晶体复眼，在一瞬间，同时亮起了最深沉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猩红。
它们同时转身，迈动节肢。
“咔哒，咔哒，咔哒。”
整齐划一的、如同死神心跳般的声响，再次在这片死寂的沙漠上响起。
一支沙金色的洪流，开始朝着东南方，浩浩荡荡地席卷而去。
白夜走到卡蒂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因为激动而冰凉的手。
卡蒂反手，用力地握紧。
她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回家的路，从一场审判，变成了一场救援。
但这，并不会改变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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