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裹着硬邦邦的兽皮蜷在地上,寒气从石板缝里钻出来啃咬骨头,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嘴角却翘得能挂住油壶。他盯着房梁上摇晃的蛛网,网里困着只小飞虫,心里头乐滋滋地盘算:“助人为乐乐无穷,今夜好梦伴春风。再说这小丫头片子,倒比酒馆里那些偷奸耍滑、欠了酒钱就装醉的酒蒙子实在多了——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待见这股实在劲儿。”
次日天刚蒙蒙亮,窗棂缝里漏进几缕灰白晨光,像掺了灰的银线,落在地上织成细碎的网。皮特一摸身边床铺,只剩团乱糟糟的稻草——那丫头片子竟像泥地里的泥鳅似的,悄没声儿溜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他掀开包裹一看,里头的熏肉少了两大块,边缘还留着几排细碎的牙印,歪歪扭扭的,活像被饿极的小老鼠啃过。装宝石的布袋敞着口,最大的鸽血红安安稳稳躺在角落,中等的蓝宝石也亮闪闪的没动,唯独那颗指甲盖大的紫水晶没了影,布袋底留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像是特意留的“欠条”。
他对着空窗台直乐,摇头晃脑地吟起来:“昔有梁上君子盗,今见稚女取分毫。若问吾心嗔与否?笑看行囊少玉瑶。”末了又咂摸着嘴补了一句:“这小贼倒懂‘君子爱财,取之有度’,比那些强抢民女的糙汉、见钱眼开的奸商强多了——真是个明白人,比某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强百倍!这叫见好就收,懂分寸,比成年人还拎得清!”
“哎!反正我也没啥损失,就是怕她年纪小,揣着块水晶在黑森林里晃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皮特拍了拍包裹,把那根狗尾巴草夹在衣襟里,脚步轻快地出了旅店,像揣着蜜糖的孩童,连踩在石板路上都觉得比往常顺脚。
铁匠铺里,罗伊琼斯顶着乱糟糟的胡子——那胡子纠结得像团被猫抓过的麻绳,沾着铁屑和炭灰,眼下挂着两团乌青,活像被人揍了两拳,又像熬了整宿没合眼。他正把一堆铁零件摔得“哐当”响,火星子溅在满是油污的皮围裙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你这画的是啥狗屁玩意儿?”他捡起块带尖的铁片子,狠狠戳着羊皮图纸,唾沫星子溅得纸上都是湿痕,“锄头不像锄头,盾牌不像盾牌,难不成是给地精当摇篮的?我看你是茅厕里点灯——找死(屎)!放着屠龙剑、破甲斧的正道不走,偏要剑走偏锋搞这些歪门邪道!”
皮特嘿嘿一笑,弯腰三两下把散落在铁砧上的零件拼起来——咔嗒几声脆响,竟凑成了张巴掌宽的纯钢折凳,展开来足有三尺宽,沉甸甸压得旁边的木桌“吱呀”叫。老矮人伸手一拎,胳膊晃了晃,眉毛瞬间拧成了铁疙瘩,嘴里骂骂咧咧“胡闹”“瞎折腾”,手上却麻利地抓起块油光水滑的黑豹皮,用剪刀裁得方方正正,往凳面上一铺,还不忘用铜钉固定住边角:“能屈能伸倒是个好主意,就是丑得像被地精啃过,没个正经模样。”话音刚落,他抄起烧红的铁钳就往皮特身上赶:“拿我这锻造炉当木匠房?滚滚滚!再不走我把你这破玩意儿融了打马蹄铁——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懂不懂铁匠铺的规矩!”
皮特刚走到门口,后腰却被个硬邦邦的东西撞了下。回头一看,是枚刻着齿轮花纹的青铜戒指,戒面磨得发亮,在晨光里泛着冷幽幽的光,滚落在他脚边。“去找弗洛伊德那老东西,”矮人背对着他,手里锉着铁块,“沙沙”声混着火星子溅在围裙上,像放了串小烟花,“那家伙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比黑森林的蛇还多,让他教你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你这直肠子,出去跑江湖迟早要吃大亏,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简直是属玻璃的,一敲就碎,半点心眼没有!”
皮特捡起戒指套在食指上,大小正合适,摸着冰凉的戒面直乐,三步一回头地喊:“矮人嘴硬心却软,赠戒指引前路宽——罗伊大叔,您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放心,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准保不吃亏!”
正准备往艾萨克城赶,街头突然传来一阵哭嚎声,像针似的扎进耳朵——那哭声凄厉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带着孩童的脆弱,让人听着心里发紧。皮特挤开围观的人群,一眼就瞧见昨天那小姑娘被两个壮汉按在地上,胳膊反拧着,小脸憋得通红。一个穿银边皮甲的青年剑士正扬着皮鞭,那鞭子梢儿沾着细铁刺,看着就疼。剑士生得油头粉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长着双三角眼,眼尾上挑,此刻正拧着眉头,一鞭接一鞭地抽在女孩背上,她破烂的灰布裙早被血染红,纵横的血痕像朵被踩烂的红蔷薇,触目惊心。
“都给我滚开!”皮特像头被激怒的棕熊,吼声震得旁边货摊的陶罐“嗡嗡”响,围观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他冲过去一把将女孩护在怀里,指尖触到她冰凉颤抖的皮肤,那身子抖得像秋风中飘零的枯叶,瞬间让他怒火直冲天灵盖——火气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老子昨天发善心给这孩子块水晶玩玩,”他瞪着剑士,眼睛里像燃着铁匠铺的烈火,“今天就碰到你们这群‘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混账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人模人样,做事这么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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