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还适时地轻咳了两声,眼波怯怯地望向郗砚凛。
蔺景然慢悠悠地剥着宫女刚奉上的葡萄,仿佛眼前这一出出与她毫不相干。
直到皇后笑着点名:“贵妃觉得郑婕妤这曲子弹得如何?”
蔺景然才诚恳道:“郑婕妤琴技精湛,臣妾听得入神,只觉得仿佛瞧见了那春江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郑婕妤脸上刚露出一丝得色,蔺景然又慢悠悠道:“尤其是那后半段,急切处如浪涛拍岸,气势十足,想必郑婕妤投入了十足的心力。郑婕妤练琴时,没少费心思吧?可要注意手腕,别累着了。”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结合刚才那曲子后半段因求成心切而略显急促凌乱的部分,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郑婕妤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郗砚凛垂眸,掩去一丝笑意。
申才人见状,柔柔弱弱地接话:“贵妃姐姐不懂音律,能听出其中精妙,已是难得。”
蔺景然也不恼,垂眸轻笑:“是呢,比不得申才人心思灵巧,病中还能坚持抄写百遍经文,这份毅力,才是真真令人佩服。”
她顿了顿,状似好奇,“只是不知,才人抄的是哪部祈福经文?《金刚经》还是《心经》?或是其他?本宫也想寻来读读,沾沾申才人的福气。”
申才人瞬间语塞,她哪里真抄了百遍,不过是寻了个名头,具体经名都未细想。她支吾着,脸色微微泛白。
皇后适时地打了圆场,吩咐宫人将新进的蜜瓜分与众人。
郗砚凛这时才淡淡道:“朕记得,贵妃观月轩里的小厨房做的红豆糕倒是不错,甜而不腻。今日怎不见带来,让皇后也尝尝?”
蔺景然俏皮道:“陛下若是早说,臣妾就让人备上了。这就让墨书去吩咐小厨房。等会儿小厨房做好,就让春桃给您送去。”
皇后笑着接口:“那本宫可就记下了,等着尝尝这红豆糕。”
众人又聊了一个时辰便散了。蔺景然回观月轩午睡一会儿,用罢晚膳,见晚霞绚烂,便溜达到一座据说是有座前朝某位笃信星象的皇帝所建的观星台。
她仰头看了看那高耸的石台,一时兴起,提着裙摆便往上走。
石阶久无人迹,生了些滑腻的青苔,她脚下不慎一滑,险些崴着,幸好及时扶住了冰凉的石壁。
“这地方倒是考验人下盘功夫。”她小声嘀咕着,终于踏上了平台。
平台颇为开阔,石栏有些残破,地面却还算干净。极目远眺,西苑景致尽收眼底。
晚风带着夏末的微凉,吹得她衣袂翻飞,十分畅快。
“胆子不小。”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蔺景然这回连头都懒得回了。
只望着天际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叹道:“陛下,您这神出鬼没的功夫,不去做暗卫真是可惜了。”
郗砚凛走到她身侧,与她一同凭栏远眺。“朕若做暗卫,头一个盯着的就是你。”
“那臣妾可真是荣幸之至。”蔺景然侧过头看他,晚风吹乱了她几缕发丝,拂在脸颊旁,“陛下也是来看晚霞的?”
“朕是来看看,是哪个不怕摔的在这危台上晃悠。”
“这台子结实着呢,”蔺景然用脚跺了跺脚下的石板,“前朝皇帝修的,想必不敢偷工减料。”
蔺景然促狭道:“陛下,您说前朝那位,是不是常在这儿夜观天象,琢磨他那江山能传几代?”
这话有些大不敬,郗砚凛并未动怒,只淡淡道:“江山能传几代,靠的不是星象。”
“那靠什么?”蔺景然饶有兴致地追问。
“靠……靠坐在龙椅上的人,够不够清醒。”
蔺景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就像臣妾,若整日只想着看星星,怕是早从这台上掉下去了。”她说着,还故意往栏杆边探了探身。
郗砚凛伸手,虚虚地拦了她一下:“知道危险就别往前凑。”
“有陛下在,摔不下去。”她笑嘻嘻地收回身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蓝色的天幕上开始零星点缀起星辰。
“这儿看星星倒是不错。那颗最亮的,是北极星?”
“嗯。”
“那边像勺子的,是北斗?”她手指着北方。
“还算认得几个。”
蔺景然来了兴致,努力辨认着,却大多叫不出名字。
她也不气馁,自己胡乱指着:“那几颗连起来,像不像个歪脖子树?那边那几颗,像撒了一把芝麻……哎,陛下您看那边,那几颗亮的,像不像一把漏勺?”
她越说越觉得像,自己先乐了。
这时,一颗流星拖着明亮的光尾,倏然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呀!流星!”蔺景然惊喜地叫出声,下意识扯了扯郗砚凛的衣袖,“陛下快看!”
郗砚凛淡淡道:“看见了。”
“您怎么都不惊讶?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
“你想许什么愿?”
蔺景然一本正经地说:“愿明日小厨房做的冰碗,里面的蜜瓜甜一些,冰沙细一些,最好……再多放两颗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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