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蔺景然醒来时，天光已大亮。春桃端着温水进来，见她倚在床头出神，笑道：“娘娘今日气色真好。”
蔺景然懒懒道：“阿瑞呢？”
春桃一边替她梳妆，一边道“咱们五殿下一早去学堂了，临走前还特意去看过他的蚕，说有一条开始吐丝了，让您千万别让小雪靠近。”
用过早膳，她正对着那笼蚕宝宝出神，外头就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贵妃姐姐！”
五公主和七公主手牵手跑进来，后头跟着一脸无奈的胡妃。
“慢些跑，仔细摔着。”胡妃忙道。
七公主举着个香囊献宝似的递过来：“娘娘看！我们新做的！”
五公主细声细气地道：“胡娘娘教我们绣了蝴蝶。”
蔺景然接过细看，针脚虽稚嫩，但能看出是用了心的。她摸摸两个小公主的头：“做得真好，比上次进步多了。”
七公主得意地扬起小脸：“我和姐姐说好了，下次要给娘娘绣个更好的！”
胡妃在一旁笑道：“两个孩子非要第一时间给贵妃姐姐送来。”
人刚走，春桃就忍不住道：“胡妃娘娘倒是会教孩子。”
蔺景然但笑不语。这后宫里，谁不是各有各的活法。
午后天热，她小憩醒来，发现阿瑞已经下学回来午休，正趴在桌前观察他的蚕宝宝。
“母妃！又有一条开始吐丝了！”
蔺景然凑近看去，果然见另一条蚕也在角落忙活起来。
“看来你要赢了。”
阿瑞得意地扬起小脸：“谢临还说他的桑叶最好，明明儿臣采的才是最嫩的。”
“谢临的蚕怎么样了？”
“他的才刚开始吐丝，陆知言的更是连动静都没有。”阿瑞说着，忽然压低声音，“母妃，谢临今日又被赵师傅夸了。”
“哦？”
“他写了一篇《蚕赋》，赵师父说颇有古风。”阿瑞撇撇嘴，“儿臣觉得还没陆知言写得好呢，至少陆知言的还能看懂。”
蔺景然忍俊不禁。谢临那孩子早慧，文章总是写得深奥，也难怪阿瑞抱怨。
晚膳时分，阿瑞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学堂的事。
“赵师父说，明日要带我们去御花园观察昆虫，还要我们每人写一篇札记。”
蔺景然给他夹了块他爱吃的蒸鱼：“那你要好好写。”
“谢临肯定又要写一堆之乎者也。”阿瑞学着谢临摇头晃脑的样子，“‘夫天地之间，物各有性’……”
这下连侍立的宫人都忍不住笑了。
春桃一边布菜一边道：“小殿下如今倒是会打趣人了。”
“儿臣这是实话实说。”阿瑞理直气壮。
用过晚膳，阿瑞去看他的蚕，蔺景然在院中乘凉。春桃端来冰镇的莲子羹，低声道：“听说今日郑婕妤又在皇后那儿闹了一场。”
“这次是为了什么？”
“说是内务府送去的茶叶陈了，非要换和咱们一样的明前龙井。”
蔺景然挑眉：“皇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直接让人把今年的贡茶册子拿给她看，说若是觉得内务府办事不公，尽管去查。”
这倒是皇后的作风。蔺景然舀了一勺莲子羹，清甜爽口。
“郑婕妤也是，总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次日，蔺景然去给皇后请安时，果然又见郑婕妤沉着一张脸。申才人坐在角落，低眉顺眼，一副柔弱模样。
皇后照例问了些宫务，目光转向蔺景然：“听说阿瑞在养蚕？”
蔺景然笑道：“是赵师傅布置的功课。”
皇后颔首，温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总比死读书强。”
郑婕妤冷不丁插话：“贵妃姐姐倒是会教孩子，听说五殿下前日在御花园里扑蝴蝶，扑得满头花瓣呢。”
蔺景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笑道：“孩子们活泼些是好事，总比整日闷在屋里强。再说陛下也说，男孩子该有些朝气。”
郑婕妤被噎了一下，悻悻闭嘴。
从皇后处出来，胡妃特意等在门口。
“贵妃姐姐。”她带着两个公主上前，“五公主和七公主说想去看五殿下养的蚕，不知可否方便？”
五公主和七公主眼巴巴地望着她。
蔺景然笑着点头：“自然方便。”
回到明曦宫，阿瑞还没下学。两个小公主围着蚕笼叽叽喳喳。
“它们怎么一直在吃叶子？”七公主好奇地问。
“蚕宝宝要吃饱了才能吐丝。”五公主一本正经地解释，显然做足了功课。
胡妃看着孩子们，轻声道：“多谢贵妃姐姐平日对孩子们的照拂。”
“她们懂事，我也喜欢。”
胡妃笑了笑，没再多说。在这后宫里，有些心意不必言明。
午间阿瑞回来，见两个妹妹在，很是得意地展示起他的蚕来。
“这条最胖的是我的，谢临的那条瘦巴巴的，陆知言的更小……”
蔺景然由着他闹，自去廊下看书。春桃过来添茶，低声道：“方才陛下跟前的张德海来了，说陛下晚些要过来用膳。”
她颔首表示知道了。
郗砚凛来时，五公主、七公主已经回去了。阿瑞正在书房写札记，见他来了，忙起身行礼。
“在写什么？”
“赵师父让写观察昆虫的札记。”
郗砚凛拿起稿纸看了几眼：“字有进步。”
只这一句，阿瑞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用膳时，阿瑞还在说他的蚕：“儿臣觉得最多三日，就能结茧了。”
“赢了有什么奖励？”郗砚凛问。
阿瑞眨眨眼：“赵师父说，赢的人可以替他管一堂课。”
这奖励倒是别致。蔺景然挑眉：“你打算教他们什么？”
“儿臣要教他们扑蝴蝶！”
阿瑞挺起小胸脯，笑道：“谢临每次都扑不到，陆知言更是连扑都不敢扑。”
郗砚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朕看你是在找玩伴。”
被说中心事，阿瑞嘿嘿一笑。
晚膳后，阿瑞自去完成功课。郗砚凛和蔺景然在院中散步。
“今日郑婕妤又去皇后那儿闹了？”
消息传得真快。蔺景然淡淡道：“无非是些小事。”
他轻哼一声：“她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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