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那绝非活人应有的脉象!那搏动…充满了冰冷、蛮横、非人的力量感!它蛰伏在垂死脉象的最底层,如同深渊里睁开了一只邪异的黄金瞳!
冷汗,瞬间从老院正苍白的鬓角渗出。他行医一甲子,诊过的脉象何止万千,从未有过如此诡异、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体验!那感觉…像是摸到了某种活着的、被强行禁锢在人体内的异物!那异物强大而冰冷,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对抗着死亡,维系着这具躯壳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
巨大的震惊和深重的恐惧攫住了这位见惯生死的老人。他紧闭着眼,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强行稳住心神,不敢让指尖的颤抖泄露分毫。他不敢想象,若陛下知道这脉象的真相…不!这绝不能宣之于口!这已非医术范畴,而是…妖异!
帷帐外,萧承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直锁在老院正身上。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老院正那瞬间的僵硬、指尖那极其细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以及那一声被强行压抑的闷哼。
“如何?” 帝王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内室几乎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
老院正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凝重和忧虑。他收回手,动作缓慢而沉重,对着帷帐外的帝王深深躬下身,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属于医者的平稳,却依旧难掩一丝沙哑:
“回…回陛下。林尚宫脉象…沉微欲绝,气血枯槁,肩创邪毒入骨,实乃…九死一生之兆。”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每一个可能致命的字眼,“然…尚有一线极其微弱之生机,深藏于内,顽强不绝…或…或有转圜之机。老臣…当以百年老参吊命,辅以清毒固本之剂,竭力而为,或可…争一线天时。”
他巧妙地避开了那诡异搏动的真相,将所有异常归结于病人自身那“一线顽强生机”。这解释符合医理,却也留下了巨大的、令人不安的空白。
萧承烨的目光在老院正低垂的白发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片刻,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那眼神,却比任何追问都更让老院正感到窒息般的压力。帝王缓缓颔首,声音听不出喜怒:“朕,只要结果。下去开方煎药。”
“老臣…遵旨。” 老院正如蒙大赦,又深感大难临头,躬身退下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沉重的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间的光。澄心暖阁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林晚夕残存的意识,在剧痛、麻痒和老院正那番话带来的更深恐惧中苦苦挣扎。她“听”到了老院正的诊断,也“感觉”到了他诊脉时那瞬间的惊悸!他知道!他一定察觉到了!她体内那个东西!那个她至死都要隐藏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在医道国手的指下!虽然老院正选择了隐瞒,但这隐瞒又能持续多久?萧承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会相信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李德全。” 萧承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而毫无情绪。
“奴才在。” 李德全的身影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帝王身侧。
“加派人手。澄心阁内外,明哨暗哨,给朕盯死。一只飞虫,也不许擅自进出。尤其是…太医院送来的药,和接触过药的人。” 萧承烨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隔绝着床榻的帷帐上,仿佛要穿透它,看清里面那个浑身是谜的女人。“还有,查。给朕彻查柳如雪身边所有人,特别是那个叫‘影枭’的。生要见人,死…也要把尸首给朕挖出来!朕要知道,他背后…究竟是谁!”
“奴才遵旨!” 李德全躬身应道,低垂的眼帘下,精光一闪而逝。他悄无声息地退下,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
偌大的暖阁内,只剩下萧承烨一人,以及帷帐后那个气息微弱、如同随时会熄灭烛火的身影。帝王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沉重的影子。他凝视着那层薄薄的锦缎帷帐,目光幽深难测,里面翻涌着暴怒、疑虑、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诡异脉象和眉心金痕所勾起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这个林晚夕…她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那诡异的脉象搏动…那眉心的淡金旧痕…还有柳如雪临死前嘶喊的“前朝太子云湛”…这一切,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他心中疯狂地扭动、噬咬。
他缓缓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捻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味方才拂过她眉心那道金痕时,那一点微不可察的、奇异的滞涩触感。
时间在死寂和浓重的药味中缓慢流淌。林晚夕在昏迷与半昏迷的边缘挣扎,肩头的剧痛和那诡异的麻痒交织,如同冰火地狱。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带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内室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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